天黑了。某小饭店一间狭窄的光线昏暗的单间里,坐着林超然、王志及另外三位工友。都穿着满是灰浆点子的衣服,也都蓬头垢面的样子,但看去个个都很兴奋。
一名女服务员进入,问:“五位大哥请看菜谱。”
王志:“小妹,菜谱我们就不看了,荤的素的搭配着,把你们这儿最拿手的菜上那么五六道,再来五瓶啤酒。”
女服务员:“放心,十分钟之后就开始上菜。”
林超然:“不必那么急,半个小时之后再上吧。下去后告诉别的服务员,半个小时内别来打扰我们。”
一名工友:“啤酒可以先上。”
王志像发扑克似的发钱。除了他自己,林超然等四人都手握啤酒瓶,一边看着王志发钱,一边喝。
一名工友突然喷出一口酒,喷在对面的林超然脸上、身上。
王志:“你得喉炎啦?”
那名工友:“对不起,激动的,激动的……”
林超然用袖子擦桌上的酒点子,一边说:“没关系,理解……”
另一名工友:“服务员,拿……”
坐他旁边的那位赶紧捂他嘴。
但女服务员已闻声推开了门,问:“几位大哥有吩咐?……”
她见人人面前一摞钱,怔住,别人急忙用手捂钱。
林超然起身往外推她:“没事儿没事儿,过二十分钟再来……”
林超然坐下后,王志又开始分钱,连一堆角票、分币也人人有份。
王志:“剩下点儿零头别分了,归我吧?”
一名工友:“你早就该这么说!”
于是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各自要抓起钱往兜里揣。
王志:“都别急。第一轮是分完了,还得分第二轮呢!”
他拿起自己的钱,往手指上啐了一口,又开始将自己的钱一一分给大家,分到自己剩不了多少了,这才往兜里揣。
林超然:“你什么意思?”
王志:“活基本上是你们干完的,我只不过一早一晚和星期日才去干点儿,怎么能和你们分一样多的钱?按劳分配才公平嘛!”
林超然:“没你我们一下子挣不到这么多钱。”说完将二次分配的钱,往王志面前一推。
其他人也都照他那么做。
柜台那儿,店主猫着腰小声打电话:“对,形迹确实都挺可疑。是的是的,服务员亲眼看到了,他们是在分钱,你们快来吧……”
单间里。王志严肃地说:“都收回去。该怎么就怎么。你们不收回去,我连这顿饭都不吃了,走人。”
一名工友对林超然说:“你这兵团战友就这脾气,我们太了解他了。他认准的死理,那就非那样不可。”
王志:“饭钱我一分不出了,你们哥四个好好请我这顿。”
林超然等四人笑了,只得无奈地又把钱收回去了。
五只啤酒瓶子碰在一起,五人吹喇叭似的一饮而尽。
五人互不相让,狼吞虎咽。酒足饭饱,有的揉肚子,有的打饱嗝,互相看着傻笑。
敲门声。
王志起身开了门,进来一位派出所警员,年龄在二十七八岁,一九八〇年,当年的小知青都到了那个年龄。该警员是小王。
林超然们见他进入,很诧异。
小王:“还吃着呢?”
一名工友:“吃完了,该散了。”
另一名工友:“进错门了吧?”
小王:“没错。就这个单间。几位别见怪,我是例行公事。现在,你们必须回答我的问题,饭前你们干什么来着?”
王志:“饭前嘛,我们分钱来着。怎么,找个地方分钱也犯法吗?”
小王:“分钱犯不犯法,那要看钱是怎么来的。谁回答我第二个问题:这又不是哪个单位发工资的地方,你们在这儿分一笔什么钱?”
一名工友火了:“审问啊?你管得着吗?”
小王:“我说过了,我这是例行公事。”看着王志又说,“刚才是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么还是由你来回答吧。”
王志:“分我们劳动挣的钱。”
小王:“在哪儿劳动?什么性质的劳动?哪个单位,或者什么人发给你们的钱?”
王志也火了,往起一站:“不是偷的不是抢的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是用汗珠子换来的!”
小王:“谢谢你的回答,不过回答得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