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保安处前院略带喧嚣的忙碌不同,位于窑洞区更深、更僻静一隅的几孔相连窑洞,空气仿佛凝固了重量。.d~i\n·g^d?i_a*n/k′a.n.s¨h!u~.~c+o*m¨这里是西北局政治保卫大队的核心区域,代号“利刃”。门口没有挂牌,只有两名荷枪实弹的保卫队员,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影。一种无形的、肃杀的压力弥漫在周围,连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在此刻意压低了音量。
在其中一孔窑洞里,林岚正伏案工作。昏黄的油灯光晕勉强照亮桌面,在她清丽却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列宁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齐耳短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首的鼻梁。她的手指纤细,此刻却有力地翻动着面前一叠厚厚的卷宗,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是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的主旋律。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像最精密的探针,试图从字里行间、从相互矛盾的证词碎片中,剥离出隐藏的真相。
卷宗是关于三岔口秘密交通联络站被破坏一案的。三天前,这个负责传递重要情报和人员的节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彻底摧毁。联络员牺牲,密码本和近期所有联络记录被洗劫一空。现场只留下刻意制造的、指向流窜土匪的假象。
“林组长,”一个年轻的保卫队员王铁柱,脚步轻捷地走进来,将几页还带着尘土气息的报告放在她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愤怒,“现场勘察报告出来了。您判断得没错,不是土匪干的。”
林岚抬起眼,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秋水,瞬间落在报告上。她没有立刻翻看,而是问:“结论?”
“破坏锁具用的是特制的‘蝎尾钩’,”王铁柱指着报告上潦草的手绘示意图,“这东西小巧隐蔽,专克老式挂锁,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会用,也才用得这么干净利落。撤离路线……他们根本没走大路,是从后山断崖下去的,那里地形险峻,一般人根本不敢走,但他们留下的痕迹很少,行动非常快。还有……”他顿了顿,“我们在断崖下隐蔽处发现了两枚特殊的鞋印,胶底,花纹很浅,不是咱们边区常见的布鞋或草鞋,更像是……城里人穿的皮鞋或胶鞋。”
林岚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王铁柱的描述,印证了她最初的首觉。“有内应,或者对我们的运作非常熟悉。”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钢针,穿透空气,“手法专业,目标明确,只为情报而来。这是典型的敌特渗透破坏,而且是老手干的。”
她终于拿起报告,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行文字、每一处细节。_a~i_h·a?o\x/i¢a~o`s_h^u,o!..c-o\m/现场勘察图上的标注、对锁具破坏方式的专业分析、对鞋印的详细描绘……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冰冷的事实:一条毒蛇己经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边区相对松懈的篱笆墙内。
“查!”林岚放下报告,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两条线并行:第一,内部筛查。所有近期接触过三岔口联络站信息的人员,无论级别,包括我们内部经手过相关文件的收发、传递、存档人员,全部列入排查名单,进行秘密甄别。重点查他们在事发前后的行踪、是否有异常举动或经济状况变化。第二,外部筛查。调取最近三个月所有从敌占区(尤其是北平、天津、太原方向)、国统区(西安、兰州方向)新进入边区的人员档案,包括持有组织介绍信归队的失联人员、持进步团体证明投奔的青年学生、以及通过民间渠道自发前来的爱国人士。**尤其是那些履历看似‘清白’但缺乏有力旁证、或者有特殊技能背景(如懂无线电、爆破、测绘、受过军事训练)的人!** 一个都不能漏!”
“是!林组长!”王铁柱肃然领命,眼中闪烁着对这位年轻却能力卓绝的女组长的敬佩。他迅速转身出去布置任务。
窑洞里只剩下林岚一人。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劣质烟草和土腥混合的味道。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立刻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压了下去。西年中央苏区残酷的反“围剿”斗争,万里长征途中翻越雪山草地的生死考验,早己将她的意志锤炼得比钢铁更坚硬。饥饿、寒冷、伤痛、战友在身边倒下的景象……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不仅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对革命事业更加忠诚,对潜伏的敌人更加警惕和憎恨。
调入西北局政治保卫局,进入锄奸队,是组织对她绝对忠诚、敏锐洞察力和坚韧意志的最高信任。她深知,这片刚刚被革命火种艰难点燃的黄土地,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