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若救得其妻儿,他感念王庭恩德,那毒誓便是捆住这头苍鹰最结实的绳索!一个重情重义、又有致命弱点握在我们手中的顾远,比一个无牵无挂、心思难测的顾远,要好用得多。”
耶律德光眼中精光闪烁,父汗的话点醒了他。是啊,一个为妻儿可以放弃尊严、行重礼求医的枭雄,他的软肋是如此清晰可见!控制了他的软肋,就等于控制了他!“父汗英明!”耶律德光心中疑虑稍减,但多疑的本性让他立刻想到了执行细节,“既如此,儿臣即刻准他所请!令萧斡里剌率两百王庭铁鹞子精锐,与乞答孙乙涵百人队同行!名义上协同护送神医,确保路途安全畅通。实则是严密监视顾远部众动向,沿途记录一切细节,随时飞鹰禀报!更要盯紧那个田泽生,看他是否真有其能,还是顾远杜撰的棋子!”阿保机满意地点点头:“善。告诉萧斡里剌,眼睛放亮些。若顾远真心救妻,便助他一臂之力,结下这份恩情。若有异动……”他眼中寒光一闪,未尽之意不言而喻。“儿臣明白!”耶律德光立刻召来心腹,口述命令。很快,一只携带王庭命令的海东青冲天而起,飞向羽陵部族的方向。顾远的奏请和王庭的回复,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王庭贵族圈子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牙帐外不远处的篝火旁,几位耶律德光的核心部将和亲近贵族正烤着羊肉,议论纷纷。“听说了吗?那个羽陵部的族长顾远,为了他那个汉人老婆难产,居然写信给德光王子,据说心中的话哭得像个娘们似的!还要调兵去接什么神医?”说话的是耶律德光的堂兄耶律迭里,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难以置信。“千真万确!王子的命令都发出去了!派了萧斡里剌带两百铁鹞子护送!”答话的是大将萧敌鲁,他撕咬下一块羊肉,嚼得啧啧有声,“啧,真是想不通!他顾远,左谷蠡王!手握两部精锐,连王子都高看一眼,说他是未来南征的先锋利刃!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草原上最烈的胭脂马,中原江南最柔的大家闺秀,还不是任他挑选?为了一个难产的汉女……至于吗?搞得如此兴师动众,颜面何存?”“颜面?”旁边一个年长些的贵族耶律老古灌了一口马奶酒,摇摇头,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唏嘘,“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情之一字,最是磨人!那顾远我见过几面,眼神狠厉得像头孤狼。可王子说他看那汉女的眼神……啧,就像草原上的公狼护着唯一的母狼崽!听说那汉女给他生过儿子,现在又怀了双胎……这骨血相连,怕是真入了魔了。”“入魔?”耶律迭里嗤笑一声,“我看是愚蠢!为了一个女人,还是汉女,调动心腹精锐千里奔波,把软肋暴露无遗!更主动让王庭派人盯着!这不是授人以柄吗?万一那女人还是没保住,他岂不是人财两空,还白白让王子捏住了把柄?智者不为也!”“话也不能这么说,”萧敌鲁抹了抹嘴上的油,“王子不也准了吗?还派了萧斡里剌去。我看王子看中的,就是他这份‘愚蠢’的重情!一个重情的人,只要拿捏住他的情,就好控制。总比那些心思深沉、毫无破绽的家伙强!再说了,”他压低声音,“王子不是一直想彻底收服顾远,让他死心塌地为王庭卖命吗?这次若真救了他老婆孩子,那就是天大的恩情!他顾远那么重情义,以后还不得给王子当牛做马?”众人闻言,沉默片刻,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脸上的惊诧和不解并未完全消散。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英雄豪杰,当以霸业为重,女人如衣服,子嗣固然重要,但也不该为此乱了方寸,更不该将弱点如此赤裸地暴露在主君面前。顾远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充满了不可理喻的疯狂和难以理解的情深。“罢了罢了,”耶律老古摆摆手,“王子自有决断。我们就等着看萧斡里剌传回的消息吧。若那汉女真死了,顾远会如何?若救活了……嘿,这草原上,怕是要多一个被情字拴得死死的左谷蠡王了!只是这情字……是蜜糖,也是枷锁啊!”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复杂各异的神情。对顾远这份惊世骇俗的“情深”,契丹的贵族们,终究是难以共情,只觉匪夷所思,却又隐隐感到一丝被触动的异样。而在石洲,命运的齿轮,正随着乞答孙乙涵和田泽生那支混杂着希望与监视的队伍,在风雪中疯狂转动。当夜乔清洛晕倒的凶险靠着刘郎中,艰难撑过。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在顾远眼中被拉长、扭曲。暖阁成了他全部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弥漫着药味和无声的惊涛骇浪。乔清洛的肚子仿佛成了两个不安灵魂的角斗场。胎动变得越发诡异而猛烈。有时是长时间的沉寂,死寂得让顾远心胆俱裂,忍不住要将耳朵贴上去倾听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