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亮了,他已适应了光线明暗的自然调节。天为什么会亮呢?天亮的意义在哪里?天是为谁亮的?日头出来,到底是为照在谁的身上?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到底该做什么?
我到底该怎样活下去?
我到底应不应该活下去?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他千万次地问自己,对着自己的深心,问着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不同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也许,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承载着一座山。也许,他的心底深处有一个黑渊,源源无息地向外喷涌着痛苦的泉源。
别问‘我是谁’?也许,痛苦是你的名字。而你,就是痛苦的实体。
慕容蝶语的母亲起身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尽上做丈夫的本分,便错身出到门外为女儿预备身体所需。
宇日逐星犹豫着移步向前,却发现身体已僵硬得像被弃置了千年的铁人。四肢已经不受意念支配。就好像这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适应了好一会儿,酸麻的身体才慢慢协调。
来到床边,他踌躇着伸手,想要摸着床沿坐下。
“出去”慕容蝶语背对着他,冰冷地说。
他的身子一僵,小意地继续把手伸向床沿。企图以此抛却自尊的举动,看她会否因此便不忍心……
“出去!”慕容蝶语的声音尖细而冷厉,似还带着哭腔。那一股强烈的流露出来的怨恨情绪,像极了一个被丈夫背叛了的痴情女子。
他听出了这两字里面的决绝。
转身前,他的目光被小婴儿的微小动作吸引了一下。这小家伙的小手还没有鸡爪子大呢。突生的怪念促使他的唇角不自禁地翘了一下。就像是谁在自己灼痛的伤口上轻柔地涂抹上了一指冰凉的药膏。
他看不出这小孩儿像谁。或许像她的母亲,却又看不出哪里像。他不敢想是不是像自己,怕惹动妻子的怒气。他也没办法想象,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虽然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
这一丁点儿的小东西把他的心揪痛了。妻子赤&裸着身子,薄薄的被子盖住了她的下半身,只显出美丽的曲线。妻子嫩白的背仿佛放射出不可亵渎的灼烈刺目的白光。他畏惧那白光,对那白光的敬畏迫使他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向门口的方向。他僵硬地逃出门外,躲在门侧白光照射不到了地方。
好多会儿,慕容蝶语的母亲从另一侧走近房门,手上端着些东西。她住脚,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欲言又止。她感觉这小子就像是被人嚼干了水分的甘蔗渣,一脸的灰败,如同人得了不治的病症。甚至在潜意识中,她大胆地预言:这小子终有一天会死在这未知之症上。这让她心里好不舒服,也非常担忧。
他垂头耷脑地就那么杵着,没有注意到她已一脚跨进门内。
一声叹息从门内飘出,飘过他的身侧,飘散在山野风中。
“娘~”一声委屈的呼唤传入门外之人的耳中。
慕容蝶语伏在母亲怀里呜呜哭泣,哭的好伤心。
母亲坐在床边,把女儿搂在怀里,轻柔着手给女儿擦拭脸上的泪水,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
“傻丫头,可不能哭坏了身子,不然这小家伙可就没饭吃了”母亲任由女儿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
“没饭吃才好!”女儿转头看了一眼安稳睡在身侧的小东西,手背抹着眼泪,嘴厥得老高。不过她的眼睛出卖了她,那一双略带惊慌之色的眼睛好像在说:娘是跟你说着玩的,你可不要当真啊!
那一个娘字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那感觉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甜丝丝的,带出好些喜悦,像一股温润的水流,涓涓而来,冲淡了好多好多的恨意。
娘也懒得揭她,就让她撒撒胸中的闷火也好。
“喝汤吧,一会儿就凉了”母亲对腻在怀中的女儿催促道。
“娘~”女儿压低着声音唤道。
“做什么?”母亲微微皱眉,不知她贼兮兮地张着一双水灵大眼,到底想要干么。
“我要吃奶”不等母亲有所反应,女儿便开始伸手扒扯她的胸襟。
“做什么!”母亲惊慌失措,一把攥住女儿小手,慌慌张张地转头看向门外,“要不要脸了你!”惊魂难定中,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也不知那门外的家伙听到没有,但愿这小子耳背,什么也没听着。
母亲慌了神,想要逃离魔爪。
“我饿!”女儿不依不饶,继续手上动作。
“不要脸呀你”母亲极力压低着声音嗔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