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轻,轻如耳语。
……
慕容蝶语临盆。
宇日逐星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一只小手。她的手死死地攥住丈夫的拇指,攥得他生疼。赤着身子的妻子浑身都是汗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而曾经生下她的母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承受着那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痛苦,什么也做不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强忍着疼痛把孩子生下来,免得丈夫心疼难受。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要!……啊!不要——!”她再也承受不了那产难的苦楚,大声号叫起来。
宇日逐星心中绞痛,把妻子的头抱进怀里,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使她稍稍好过一点。
“救我!……求求你!……救我!……啊——!”她胡乱叫喊着,剧痛使她彻底丧失了承受能力。宇日逐星心里大大地慌乱,眼看着母亲在妻子分开的双腿间忙碌着,却看不出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剧痛之下慕容蝶语把自己的手臂塞向自己张大了的小嘴里。疼痛使她狠狠地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下身的痛楚似乎稍稍分摊到了口中一点点,于是她死死咬住那只手,渴望着那无法忍受的痛苦能从嘴里传导出去,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的嘴里因为有了堵塞物,只能发出‘唔唔’的哭声。
“看到她了,用力呀丫头!”
母亲的鼓励让她一惊,一瞬间脑海里面闪过一个小婴儿的模样,下意识里她吐出口中的那之手,才发现那只被她咬出血来的手不是自己的。一闪而过的甜蜜突然加添了些许气力。她张大了小嘴,叫直了声音,使出了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所蓄积着的力气。
一股无孔不入的极痛袭遍全身,她几近昏厥。再不敢用力,她大口大口地往外呼气,想把身上的痛苦都从嘴里吹出去。可是无济于事。
凌乱的头发缕缕贴面,显出一种邋遢的美。撕裂的疼痛让她恼火万分。
“娘是大骗子!大骗子!”她呜呜大哭,转而捶打丈夫胸口,“你无耻!你坏蛋!大坏……啊!啊……”
又一波剧痛来袭,迫使她住了口。堵塞物重新回到嘴里,那股剧痛又有了些许转嫁的门路。
无意之中,她从丈夫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异样的痛楚。那一份深不见底的痛楚,一下子抵消了她身体正在遭受的苦楚。
她仿佛在另一个时空中读懂了丈夫眼中的痛,那一个极短的时刻里,丈夫眼中深深的痛,在她的眼中,转化成深深的恨意。
痛有多深,恨会更深!
她想要吐出丈夫的手,可那只手塞得太紧。她抓住丈夫的那只手,想要扯开。剧痛袭来,除了牙齿上还能用力,肢体上根本使不上半分气力。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再不是因为疼痛。那疼痛仿佛变得可以忍受,她痛苦呻&吟,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强烈的恨意扯裂了她的心,有血从她的齿间流进嘴里。
那血,是亏欠的味道。深深的亏欠……
哇!哇……婴儿呱呱出世。在一个母亲恨意满满的坚强中。
宇日逐星本能地为妻子擦拭汗水,她却推开了他的手。她原以为自己可以理解他,可是她失败了……
母亲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女儿搂着她自己的孩子昏昏沉沉地睡着。宇日逐星只能站在床边稍远的地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目光中充塞着痛苦和复杂的情绪。
触手可及的妻子变得好遥远,遥远到遥不可及……
母亲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重新把目光投注在女儿和她的孩子身上。她伸手理了一下女儿鬓边的发丝,低头亲吻女儿的脸颊。
夜已沉默,女儿还在沉睡。那小婴儿好像醒着,正闭着眼睛吃饭。
也不知这小家伙的眼睛是大还是小。坐在床沿上的母亲这般想着,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女儿的脸。
小孩子的父亲还在原处站着,没有动,也没敢动。他已无所适从,又不敢擅动。视线也不敢长时间停留在妻子身上。
长夜,是一口烹煮人心的大锅,锅下架满了烈焰熊熊的劈柴。这一个仿佛独立于时空之内而又在时空之外的密闭时空中,时间蜗行,几乎完全停止运行。可是作用在身心上的痛苦煎熬却像加速了时间进程一般,那强烈的程度呈指数倍不断增长,而那飞速流逝的时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然那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时间,相对于身心的痛苦,却又像静止了一般,让人在渺茫的希望中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处不断抓狂。
天,亮了……
他不知道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