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红:“看着我。”
林超然看着他。
张继红:“我的脸像‘文革’中打手的脸吗?”
林超然:“以前没看出像,经你一说,看着有点儿像了。”坐下,拿走了信封。
张继红一下将信封从他手中夺去:“再胡说,我把它撕了你信不信?”
林超然正色道:“别犯浑,坐下。”
张继红也坐下了。
林超然:“以前我也注意到你背上那疤,也起过一样的疑心,只不过一直不好意思问你。现在没外人,交代交代吧。”
张继红:“我‘文革’中真没伤害过任何人。咱是善良的老百姓人家长大的,才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他从裤兜里抽出烟,吸起烟来。
林超然:“我听着呢。”
张继红:“但我是铁杆的中学炮轰派。成了‘炮轰派’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因为‘炮轰派’是少数派,受压的一派,坚持得挺悲壮的。觉得自己加入了,于是也成了悲壮之士了。‘炮轰派’的据点哈一机被‘捍联总’攻下那天,我成了俘虏。不甘心受辱,结果背上被划了两刀。现在想想,当年太可笑了。”
林超然:“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张继红:“那倔老头儿不信啊!再说接着你就回来了。”
林超然:“把信封给我。”
张继红:“龟儿子才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将信封往桌上一摔,“别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心花怒放呢是不是?行啊,你可算时来运转,苦日子熬出头了,走马上任,当你的官儿去吧。从今往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呗!”
他说着说着站了起来,心里大不平衡地踱来踱去。
敲门声响了几下。
张继红没好气地说:“滚进来!”
门一开,进来的是程老先生的秘书,林超然也是认得他的,站了起来。
关秘书看着林、张二人,一个钻过面粉堆似的,一个赤裸着上身,愣在门口那儿。张继红不认识他,也愣住。
林超然:“您……找我吧?”
关秘书:“我找林超然。”
张继红朝林超然一指:“他。”
关秘书:“对不起,一时没认出您来。我是程老先生的秘书,姓关,咱们见过。我们董事长吩咐我来的。”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名片。
林超然也双手接过:“又幸会了,快请坐。”
关秘书坐下。
张继红左顾右盼地说:“林超然,哪边儿是东来着?”
关秘书:“应该是那边。”
张继红没客气地说:“没问你,问的是他!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吧?”
林超然正色地说:“继红,你什么意思?”
张继红:“今天来见你的人,前者是官,后者是商,看来你今天吉星高照,好运成双啊!没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吧?”
林超然:“先院子里去待会儿行不行?”
张继红:“你以为我还愿意陪坐一旁啊……”悻悻而去。
林超然:“关先生,请讲。”
关秘书:“我来的目的很单纯,我们董事长有要事急于与您相谈,派我来接您。因为你们这儿没电话,也不知怎么才能与您联系上,所以冒昧前来,成为不速之客,请您包涵。”
林超然:“是不是,与罗一民有关的事?”
关秘书:“就是您那位腿有点儿毛病的朋友?”
林超然点头。
关秘书:“这我不是很清楚,您也能够理解的,我们当秘书的往往不便问那么多。您那位朋友去找过我们董事长一次,偏偏董事长回香港了,结果他们没见上面……”
林超然:“那,您认为我什么时候去见程老先生合适呢?”
关秘书:“按我们董事长的迫切心情,当然是越快越好。您如果有地方洗洗换换,那我耐心等着,车就在街口。”
林超然:“今天肯定不行。”
关秘书:“如果晚上呢?”
林超然:“这……”
关秘书:“林先生,就晚上吧,我们董事长想要见到您的心情确实很迫切。”
林超然:“好,就晚上吧。”
关秘书:“一言为定。”站了起来。
院子里。张继红在举一副自制的杠铃,而且是挺举,且口中数着:“二十一、二十二……”
他的力气已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