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办齐全了。”
林父:“区长,那……我儿子林超然,他不会被判刑了?”
区长:“林师傅,事情说简单,也并不那么简单。工商部门,公安部门,他们是在依法执法,还不能伤了他们的执法尊严。市里各方面的领导们,对事情的看法还有分歧,处理意见还不太统一。尤其是静坐现象发生以后,可以说分歧更大了。有的领导的强硬处理态度还挺坚决。我刚才的话,也只能代表我自己的看法……”
何父、林父、张继红面面相觑,一时又都垂头耷脑的了。
区长:“你们别听我这么一说,心理负担又大了。我既然亲自来了,了解了许多情况,那我一定紧急向市里的领导们汇报,并且陈述我刚才的个人观点。但我们接下来应该做的是,分头去劝说静坐的返城知青们离开那些地方,以免事态更加复杂化。小张同志,你能在这方面助我一臂之力吗?”
张继红:“这……”
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区长:“林师傅,您呢?”
林父:“区长,您说的话,句句在理。您叫我配合着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区长的脸转向了何父。
何父为难地说:“我正在区党校学习。上午已经请了半天假了,下午还有我的大会发言。”
区长:“我再替你请下午的假。”
何父:“那我听你的。”
于是区长站了起来,准备走;门一开,林母抱着孙子进入,愧疚地说:“区长,真不知该怎么感激您……”
区长:“老人家别这么说。至今还有几万名返城知青找不到工作,我们心里也很着急。问题出现了,咱们都互相体谅着把它解决了就好。”
他还有心思逗了逗孩子……
街口。区长、何父、林父、张继红都站在一辆“伏尔加”旁,后三者各自推着旧自行车。
区长:“林师傅,还是坐车吧。冰天雪地的,您心里又着急,骑自行车我不放心。”
林父:“没事儿,我能骑。区长,我还有几句话,能不能再耽误您几分钟,单独跟您说说?”
区长:“行啊,那咱们旁边说。”
林父支稳车,与区长走开了,两人走到了一根电线杆子底下。
张继红看着手上的字说:“这位区长人不错。”
何父望着电线杆子那儿说:“当年给老市委书记当过秘书,‘文革’中也吃了不少苦头。”
张继红:“您有这么硬的关系,干吗不为超然用一用啊?关系是越用越活,不用白瞎,所以要趁还好好活着的时候用活,不用那就好比有钱不花,废纸一张。”
何父:“他现在又在仕途上了,我就不愿联络他了。”
张继红:“关系是分等级的。认识当官的,那是一等关系。”
何父:“我的经验恰恰相反。他们很容易翻脸不认人的,而且政治要求他们还不能不那样。我是个思想经常犯自由主义的人,不愿某一天又被列入另册的时候,他被我牵连了我觉得对不起他,他跟我翻脸了我又嫌恶他。”
张继红愣愣地看着何父,品味他的话。
何父:“再说,我看超然,他虽然和你们一样了,似乎还没忘记自己当过知青营长,似乎还觉得自己对你们有份责任,不愿只顾自己,不管你们了。”
张继红:“是您说的那样。所以一发动,几百人为他聚起来了。要不是冲着刘区长人不错,谁想把我们弄散了,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电线杆子那儿,林父大睁双眼,仰脸望着头顶的电灯泡,嘴唇直抖,分明是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区长掏出烟给了林父一支,自己也叼上了一支,并且首先替林父点燃了烟。
区长:“林师傅哪儿人?”
林父:“老家山东,闯关东来的东北。”
区长:“刚才在屋里,我还以为您是南方人呢!可具体哪个省的,口音又听着都不像。”
林父:“我是咱们国家第一代建筑工人。一九五八年就开始支援大三线,从东北到西北再到西南,甘肃、贵州、新疆、四川,去过了不少地方,六十多岁了才退休回到哈尔滨,口音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区长肃然起敬地说:“难怪,那您也是咱们国家的功臣。”
林父:“什么功臣不功臣的,不敢那么想。但区长,作为一名建筑工人,我可是对得起咱们国家的……”
他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