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民对静之说:“介绍介绍吧!”
静之:“我在补习班上认识的朋友,小韩。”
林超然心不在焉地笑笑,小韩也笑笑。
卖红薯的却已在称两个大地瓜了。
静之:“别两个,我俩分一个就行。”
卖红薯的:“别分啊。分梨不好,分地瓜也不好。地瓜一掰两半儿,没准能掰出齐茬儿来,那意味着真分了。”
小韩:“别说了,两个就两个。”对静之又说:“我爱吃地瓜。你吃不了的我吃。”又向林超然,“姐夫吃够没有?没吃够我再请你吃一个。”
林超然摇头,围着烤炉转,看。
静之:“姐夫,我们是在补习班听课来着。”
罗一民:“别给他说你俩的事儿,你姐夫现在没心思关心你的事儿。”
卖红薯的:“这两个大,八毛五,给八毛吧。”
小韩付了钱,拿起两个地瓜,给了静之一个。
静之:“姐夫,那我俩走了啊!”
林超然:“顺路去我家一下,替我看看你姐,但别说在这儿碰到了我。”
他说时,都没朝静之看一眼。
罗一民望着静之和小韩背影,感慨地说:“搞对象的搞对象,找工作的找工作,上补习班的上补习班,卖地瓜的卖地瓜,这一返城,都成了独行侠了,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各自为战,聚一次都难了。有时真想拿个大喇叭满市喊……紧急集合!”
林超然问卖红薯的:“你刚才挣了他俩多少钱?”
卖红薯的:“我不说了嘛。他俩叫你姐夫,所以我八毛五算八毛了。两个那么大的地瓜,一个才挣一毛几分钱。在咱们返城知青中流传着一个口号你们没听说?”
林超然:“口号?什么口号?”
卖红薯的:“推着小车背着秤,跟着倒爷干革命。一年赚它六七百,十年咱就换了命!”
林超然:“一民,从明天起,把你那小三轮车长期借我。”
罗一民:“行。你说借多久就多久。”
林超然:“如果能帮我找到这么大一个废铁桶更好。找不到那我自己想办法。”
罗一民:“你也要……卖地瓜?”
林超然:“他能干的,我为什么不能?”
罗一民大叫:“反对,坚决反对!我们当年马场独立营的营长站在街头街尾卖地瓜,你让我们全营返城知青的面子往哪儿搁?”
林超然:“现在我可顾不上你们的面子了!我只能顾一下我自己在父母和岳父母面前的面子了!”
卖红薯的:“我也坚决反对!”
林超然:“你反对个什么劲儿?你刚才说那种口号我不可以响应?”
卖红薯的:“你不适合卖地瓜!你刚才还说,都站这儿二十多分钟了,怎么没一个来买的?干我这行需要耐心,你不可能有我这种耐心!”
林超然:“你怎么知道我不可能有?”
卖红薯的:“看你样就没有!当过营长的还能有我这份儿耐心?再说……卖的多了,那就谁也挣不着钱了。,k,a-n_s\h!u.c·m?s\.*c·o*m`”
罗一民:“对喽,这才说到了要害!”
“哎哎哎,也照顾一下我们的耐心行不行?”
卖红薯的一转身,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几名中学生了,个个戴校徽,扶着或跨着自行车。
卖红薯的乐了:“老主顾们来了,对不起对不起,让各位小哥们儿久等了。咱们还是老规矩,一斤算九两。”
他忙着秤起地瓜来。
“咱们别老站这儿替人家当幌子了,走吧!”
罗一民将林超然拽走了。
两人走在路上。
林超然回头看一眼,自信地说:“我能干!”
罗一民劝说地说:“营长,咱不眼红人家行不?你才返城几天啊,人家还有返城半年多了找不到一份儿活干的呢!咱该沉住气的时候,那就要沉住点儿气。”
林超然:“半年后你嫂子都该生了!我可沉不住那么长的气。”
罗一民:“能眼看着你到那时候还找不到份活儿吗?我只不过那么一说!”掏出钱包往林超然大衣兜里揣:“连钱包都拿着!咱先把春节高高兴兴地过完,愁事儿留到春节以后再说。咱们不都还年轻着嘛!年轻就是乐观的理由和资本!”
林超然:“你的话我同意,钱不要。眼下我还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