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头,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颤抖,“山神爷……选中她了……”
“作孽啊……多好的姑娘……” 旁边一个老妪抹着浑浊的眼泪,声音哽咽,“怎么就……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
“闭嘴!别乱说!招祸啊!” 立刻有人惊恐地制止,眼神慌乱地四下张望,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见。
“可……可规矩里……贞洁处子……村里……不就……” 议论声如同蚊蚋,在恐惧的驱使下,却又无法遏制地指向那个残酷的事实。
人群下意识地远离赵木匠家的院子,在泥泞中空出一小片诡异的真空地带。仿佛那间屋子沾染了不祥,靠近就会引火烧身。只有几行凌乱、深陷的泥脚印,从院门延伸出来,又被更多杂乱的脚印覆盖、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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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蜷缩在自家破窗的阴影里,双手死死扒着冰冷的窗棂,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他脸色比外面的天色更加灰败,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抖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窗纸的破洞,死死地盯着外面那片混乱、惊恐、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
每一个村民脸上那极致的茫然与恐惧,每一次关于“二十年”、“贞洁处子”、“山神新妇”的确认,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他惊涛骇浪般的灵魂上!
是他写的!
真的是他写的!
他昨夜为了应付差事、为了填满空白而草率杜撰的文字……化作了笼罩整个村子的恐怖铁律!强行刻入了所有人的脑海!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罪恶感,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胃里那半块硬饼带来的灼烧感,此刻变成了剧烈的翻搅,强烈的呕吐欲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死死捂住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不……不是我……不是我……”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梦呓般的、破碎的否认,声音嘶哑微弱,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这否认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张破木桌。桌上,那本摊开的册页,在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下,静静地躺着。墨迹依旧未干透,“二十载一循”、“献贞洁处子为山神新妇”等字句,如同张牙舞爪的诅咒,在惨白的纸面上,幽幽地泛着那令人心悸的、暗沉发紫的冷光。
那冷光,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邪异和不祥!
就在这片惶惶不可终日的混乱达到顶点时——
“都聚在这里嚎什么丧?!”
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金石摩擦般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破开阴云的闷雷,猛地从村子中央祠堂的方向炸响!
混乱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一滞!所有的哭嚎、尖叫、议论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无数双充满恐惧、茫然、无助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祠堂那两扇沉重的、黑漆剥落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族长陈老拐拄着他那根油亮的阴沉木拐杖,如同从阴影里走出的泥塑神像,枯瘦的身影出现在高高的门槛后。
他深褐色的棉袍在湿冷的晨风中纹丝不动,鹰钩鼻在灰暗的光线下投下深重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骇人,像两点冰冷的鬼火,穿透混乱的人群,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惊怒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扫视着祠堂前空坪上每一个惊惶失措的村民。
在他身后,几个本家汉子簇拥着,个个脸色铁青,眼神警惕而冰冷,如同拱卫着神只的凶兽。
祠堂前的死寂,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泥地里脚步不安挪动的轻微声响。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陈老拐那张枯槁、严峻的脸上,充满了最后的希冀和更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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