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这么说。”方静的语气轻柔却坚定,“组织上对你的信任是经过考验的。那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她将开好的处方递给顾明远,“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下周这个时间再来复诊。”
“谢谢方医生。”顾明远接过处方,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方静微凉的手指。他心头莫名一颤,迅速收敛心神,道谢离开。
走出医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顾明远捏着那张薄薄的处方笺。方静的话语、神态、动作,都完美得无懈可击。他甩了甩头,将处方笺仔细折好,放入口袋。这张纸和上面的内容,按纪律需要报告。 这是职责。
保卫局监听点(一处相对安静、加固的窑洞),气氛紧张。几台老旧的无线电接收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和电子管橘黄色的微光。林岚和两名经验最丰富的监听员戴着笨重的耳机,全神贯注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同时盯着信号强度表的指针。空气里弥漫着煤油味、汗味和浓茶的味道。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下午五点五十分。边区广播电台新华社播报,会在下午六点准时结束。
“各位置注意,目标时间窗口即将开启!耳朵都竖起来!守听重点频段!”林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她的手心微微出汗。主动“探路”的计划正在实施。
五点五十八分。广播里播音员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五点五十九分。广播里传来熟悉的结束曲。
六点整,结束。短暂的静默后,舒缓的边区民乐《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旋律响起——这就是掩护音乐!
“音乐开始!‘探路’信号组,按预定节奏和简单编码(如:三短一长),在频点甲、丙、戊,依次用小功率发射!”林岚下令!
操作员调整旋钮,按下电键。一台小功率电台发出“嘀嘀嗒嗒”的轻微电键声,短促的信号脉冲发射出去。
监听点内一片寂静,只有民乐的旋律在回荡,耳机里的背景噪音,以及电键的敲击声和接收机喇叭的沙沙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旋律悠扬,耳机里只有噪音和他们自己发射信号的微弱回音。目标信号毫无踪影。
民乐接近尾声。就在林岚的心一点点下沉时——
“有动静!” 一名监听员猛地低呼,手指紧紧按住耳机一侧!“频点丙附近!非常弱!声音很怪!调子变了!像是回应!”
林岚和其他人立刻将接收机调谐旋钮拧到相应位置,屏息凝神!
耳机里,在嘈杂的背景噪音中,似乎真的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音调怪异且快速滑动的“啾啾”声!如同受惊的鸟鸣,一闪而过!持续时间可能不到一秒!
“太快了!抓不住具体位置!”监听员懊恼地报告,努力回忆并描述那瞬间的音调变化感觉。“方向……大致……凤凰山麓西北!范围太大了!” 他只能根据经验和天线的粗略指向给出大致的方位感。
“记录下来!时间!大致频点!音调变化特征描述!”林岚没有气馁,眼中反而燃起更炽热的火焰,“有回应就是重大突破!这证明我们的‘探路’惊动了对方!‘影子’或者他的接收端,就在凤凰山麓西北区域!这个‘幽灵’,终于被我们惊扰到了!下次,他(她)可能会更小心,但也可能露出更多破绽!”
她看着监听员在纸上匆匆记下的潦草笔记,如同猎人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兽类声响。猎物的活动区域,大致圈定了。这场在无线电波中展开的无声较量,进入了更加惊心动魄的阶段。
夜色渐深,凤凰山麓的灯火在黑暗中如同星辰。警备司令部通讯中心大楼内,大部分房间己熄灯。在一间存放备用器材和维修工具的储藏室里,只有一盏蒙着布罩的马灯发出微弱的光。通讯科副科长赵刚,一个身材瘦高、面容普通、平时沉默寡言的技术骨干,正蹲在一台老式备用发报机旁。他手里拿着工具,像是在进行例行的检修。
他的动作很专业,眼神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用螺丝刀熟练地拧开发报机外壳上几个特定的螺丝,露出了内部复杂的线路和元件。在密密麻麻的线缆和电子管之间,一个被巧妙焊接上去的、书本大小的附加电路板显露出来。赵刚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心地调整着电路板上几个微调旋钮,然后极其快速、隐蔽地在发报机主电键上敲击了一段复杂而短促的电码。发报机发出几乎低不可闻的“嘀嗒”声。他侧耳倾听着门外走廊的动静,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