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用温和的话语安抚他濒临崩溃的精神。在他被送回延安后,她也主动申请调回边区医院,继续负责他的康复治疗。可以说,方静是他这段黑暗岁月里为数不多的光亮和依靠。
“药……我……”顾明远有些语塞。那些药,用边区自制的粗纸包着的白色小药片,方静说是能有效缓解头痛和焦虑的镇静药。之前他一首在吃,效果似乎也不错。但自从恢复工作,尤其是刚才会议上磐石首长那番关于“杯底沉淀”的警示,让他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抗拒。他潜意识里不想再依赖这些药物,他想用自己清醒的头脑去战斗,去证明。
方静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顾明远同志,我知道你急于工作,想为组织多做贡献。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脑部的创伤需要时间恢复,精神上的压力也需要疏导。这些药是帮助你稳定神经,更好地投入战斗的必需品,不是负担。”她松开扶着他的手,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取出两片白色药片,又拿出自己的水壶,“来,现在就把药吃了。工作再重要,也要先把身体稳住。首长和同志们都需要一个健康的顾明远!”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医者的责任感和对同志的关心。顾明远看着她递过来的药片和水壶,那份真诚的关怀让他无法拒绝,心中那点微弱的疑虑瞬间被更深的感激和信任取代。他接过药片和水,仰头服下。
清凉的水带着药片滑入喉咙。方静看着他服下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记住,按时服药,有任何不舒服随时来找我。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和恢复,别太逼自己。”她拍了拍顾明远的肩膀,“我先去查房了,你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望着方静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的拐角,顾明远靠在土崖壁上,感受着药片带来的、熟悉的、略带麻木的舒缓感渐渐压下了头痛。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将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对方静递药时过于坚持而产生的微妙感觉归咎于自己的多疑和病痛。方医生是救命恩人,是值得信赖的好同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现在,他必须集中精力,投入到首长交代的任务中去。
他迈开步子,向自己那间同样简陋的窑洞办公室走去。不远处,林岚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过,眼角余光瞥见了顾明远靠在崖边吃药以及方静离开的背影。她脚步微顿,秀气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作为心思缜密的同志,她习惯性地对一切保持观察。顾明远的头痛似乎……发作得有些频繁?而方医生对他的关注和用药,是否……有些过于主动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手头关于王振华供词中时间矛盾点的梳理工作占据了。她摇摇头,快步走向自己办公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保卫局另一处守卫森严的窑洞(临时充作审讯室)里,气氛冰冷。陈锋坐在主审位,面色冷峻如铁。他的对面,是己经被卸掉武装、换上囚服的王振华。仅仅一夜之间,这位曾经意气风发、手握重权的后勤部副部长,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曾经温和甚至有些圆滑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死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双手放在冰冷的土炕沿上,整个人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
“王振华,”陈锋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或者,我该叫你‘渔夫’?你的据点、你的电台、你的名单、你的墨,都在这儿了。说说吧,从头到尾,你是怎么当上这个‘渔夫’的?你的上线是谁?你的下线还有谁没交代?那份名单上,被你诬陷的同志,又是怎么回事?”
王振华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了陈锋一眼,又垂下。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陈锋……陈科长……还问这些做什么?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我……我是‘渔夫’……”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开始了他的“供述”。
“大概……两年前吧……我被……被发展的……上线代号……‘影子’……”他的叙述断断续续,却异常“流畅”地描绘了一个特务头子的成长史:如何被“影子”威逼利诱下水,如何利用后勤部副部长的职权,秘密构建情报网络(点出了名单上几个职位不高、确有劣迹或把柄的人),如何通过后勤物资调配传递信息,如何利用吴明的身份(边区保卫部科长)清除不愿意变节的同志,如何得知了松油墨的秘密并设法获取原料仿制,如何发现了顾明远这个“投诚者”的价值并策划了连环构陷,试图将其污蔑为内奸并除掉林岚这个反特好手以破坏“淬火计划”……
他描述了很多细节:假冒“李建国”去边区图书馆查阅松油墨资料的具体日期(与林岚查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