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审视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顾明远的后颈。\x·q?i+s,h￠e*n￠.?c_o′m￠那来自断墙阴影的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充满冷酷评估的意味，死死锁定着他僵首的脊背。不是林岚，不是陈锋。是未知的猎人？还是“渔夫”派来的审判者？

怀里的电台部件和黄铜钥匙，紧贴着皮肉，寒意刺骨，却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意志。他不能动，不能回头，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打击。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颤栗。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凭吊石碑的姿态，呼吸放得极轻、极缓，全身的肌肉却如同拉满的弓弦，积蓄着瞬间爆发的力量。

时间，在死寂的对峙中，被拉长成粘稠的胶质。每一秒都像在刀锋上行走。

终于，那阴影中的人动了。不是攻击，而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脚步声很轻，踩在碎砖瓦砾上，发出沙沙的微响，如同毒蛇滑过枯叶。

顾明远依旧没有回头。但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身体微微调整了角度，眼角的余光绷紧到极限，捕捉着晨曦微光中投射到地上的、那个缓缓拉长的影子。

影子停在了他侧后方大约三步的距离。一个略显佝偻、穿着深灰色旧棉袄、头上扣着一顶破毡帽的身影，映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很普通，像城西随处可见的、早起放羊的老汉。但顾明远的心脏却骤然缩紧！那影子投射的角度、步伐间的细微节奏…都透着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训练有素的协调和警惕！

“咳…这位…同志…”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大清早的…在荒地里…看啥呢？”

声音伪装得极好，几乎听不出破绽。但顾明远捕捉到了那刻意拖长的尾音里，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年轻人的紧绷。不是老汉！

“看…前人留下的字。”顾明远的声音同样嘶哑，带着一种疲惫和麻木，他微微侧了侧头，露出小半张沾满尘土、憔悴不堪的脸，目光依旧停留在残碑模糊的字迹上，仿佛沉浸其中，“…都看不清了…像…被风吹散的魂儿…”

他模仿着本地一些老学究凭吊古迹时的腔调，话语含糊，带着点神神叨叨的意味。-6_吆~看?书?枉/ ~追`醉~新_章`节?同时，他按在怀里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无声地移动着，摸索着那个冰冷电台部件外壳上可能的凸起或缝隙。他在拖延时间，也在评估对方的真实意图和距离。

“魂儿？”那“老汉”似乎向前挪了半步，声音离得更近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破地方…能有啥魂儿？这些年打仗…魂儿都吓跑喽…”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劣质烟草和陈旧油墨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隐隐飘了过来！不是印刷厂那种浓烈的新鲜油墨味，而是一种更陈腐、更干涩，却同样带着那种独特松节油酸气的味道！和“蜂鸟”指令丝绸上的残留气味，隐隐吻合！

顾明远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刹那间冰冷下来！是他！是书写者？！还是…接头人？！

巨大的危险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强行维持的平静！对方在试探！用气味！用这致命的线索！

“跑了的…是怕死的。”顾明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他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过了身，仿佛被对方的话勾起了某种思绪。在转身的瞬间，他的身体巧妙地调整了角度，正面对着那“老汉”，同时也将按在怀里的右手臂，微微向外侧了侧，让怀里的“硬物”轮廓在单薄的旧工装下，若隐若现地凸显出来！他浑浊疲惫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对方脸上。

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黄土高原沟壑的脸，皮肤黝黑粗糙。但顾明远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瞬间穿透了那层拙劣的油彩和皱纹的伪装！他看到了那双藏在破毡帽阴影下的眼睛——浑浊的黄褐色眼珠里，闪烁着绝非老人所有的、如同秃鹫般冰冷锐利的光芒！还有那隐藏在松弛嘴角下、因紧张或兴奋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

伪装！致命的伪装！

“留下的…”顾明远继续说着，声音飘忽，脚步却如同醉酒般，极其自然地、踉跄着朝对方又靠近了小半步，缩短了那致命的距离，“…都是…舍不得走的…根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像是要揉揉酸涩的眼睛，动作缓慢而无力。

就在左手抬到一半，遮挡住对方视线的刹那！

顾明远的右手如同蓄势己久的毒蛇，猛地从怀中抽出！不是枪！也不是刀！而是那个冰冷沉重的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