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尾巴，也指向了他自己无法回头的路。

他需要把它交出去。交给陈锋。或者林岚。在约定的地方。

约定的地方…顾明远疲惫地闭上眼，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陈锋最后那模糊的指示——“…城隍庙残碑…卯时三刻…”

城隍庙。延安老城仅存的一点遗迹，只剩半堵残墙和一块断裂的、字迹模糊的石碑，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瓦砾堆中。那里视野相对开阔，便于观察，也便于…被观察。卯时三刻…天将亮未亮，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寂静的时刻。

时间在拥挤的防空洞里缓慢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年般漫长。怀里的金属方块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沉重、缓慢，如同垂死者的鼓点，在耳边清晰地擂动。

终于，防空洞口的厚重木门被推开，解除警报的哨音清晰传来。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疲惫，涌向洞外微明的天光。

顾明远裹挟在人群中，低着头，脚步虚浮地移动。他没有立刻前往城隍庙，而是像一条受伤的鱼，在渐渐恢复秩序的街巷中谨慎地游弋。他需要确认安全，需要甩掉任何可能存在的尾巴。他穿过早市渐渐聚集的人流，在热气腾腾的豆浆摊前短暂停留，借着买一碗滚烫豆浆的机会，观察身后；他拐进狭窄曲折的背街小巷，在堆满杂物的角落快速隐藏，侧耳倾听是否有异常的脚步声；他甚至故意在一个岔路口绕了个大圈，从另一个方向重新接近目标区域。

天光渐渐放亮，东方泛起鱼肚白。卯时将近。延安城从一夜的惊惶中苏醒，街道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小贩的吆喝声、车轮的吱呀声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烟火气。

顾明远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隍庙废墟所在的区域。这里远离主街，一片断壁残垣，荒草在瓦砾间丛生。半堵孤零零的庙墙矗立在晨曦的微光中，墙根下，那块断裂的残碑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

他藏身在一堵半塌的矮墙后面，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视着西周。风吹过荒草的簌簌声，远处模糊的市声…没有任何异常。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需要出现。

他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充满肺腑，压下翻涌的疲惫和紧张。然后，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藏身的矮墙后走出，朝着那块断裂的残碑走去。脚步踩在碎砖瓦砾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废墟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了残碑前。石碑冰冷粗糙，断裂处犬牙交错，上面模糊的字迹早己无法辨认岁月的沧桑。他背对着来路的方向，仿佛在凭吊这片废墟。右手，却紧紧按在怀里，那里，冰冷的电台部件和黄铜钥匙，如同两块烧红的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卯时三刻。

晨曦微光刺破云层，给废墟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风，似乎停了。

就在顾明远感觉心跳快要停滞的瞬间！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落叶坠地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右侧的断墙后响起！

不是林岚轻盈的步履！也不是陈锋那种沉稳如山的步伐！这个脚步…更轻，更飘忽，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如同猫科动物般的谨慎！

顾明远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右手在怀中，己经死死攥住了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是陷阱？！“渔夫”的人？！

那脚步声停住了。就在几米外的断墙阴影里。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充满审视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锁定了顾明远僵首的背影。

空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