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绣绷,那女鬼的身影立刻模糊了几分:\"客人稍等,我去添些灯油。\"
他转身时,袖口滑出几根赤红色的狐毛,轻飘飘落进油灯里。火苗\"嗤\"地窜高,照得墙角那排檀木匣子上的锁齐齐颤动。最旧的那只匣子突然弹开条缝,露出半截焦黑的儿童袄袖。赵裁缝慌忙后退,显形镜却在这时变得滚烫。镜面浮现出诡异的画面——阿布正将某种闪着磷光的丝线穿过针眼,那线竟是从他自己手腕抽出来的。更骇人的是,镜中阿布的倒影没有脸,只有一团蠕动的雾气。\"果然不是人……\"赵裁缝哆嗦着在墙角画了个雷符,符咒却突然自燃……他赶紧掏出怀里的忘忧散,全部捂进了自己的嘴里。铺子里,阿布将完工的脸皮轻轻覆在女鬼面上。桃红色的光晕漾开,少女左颊浮现出深深的酒窝,睫毛上还沾着丁点的泪光。\"这状态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阿布递给她一面铜镜,\"子时之前,赶紧去见你想见的人。\"女鬼对着镜子抚摸新脸时,一滴魂泪坠在案头。阿布迅速用银针接住——那滴泪在针尖凝成琥珀色的珠子,里头封着个极小的人影:是个提着灯笼的老妇人,正站在村口张望。躲在巷口的赵裁缝,已经确定眼前所见不是梦,知道阿布是鬼后,早就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堆雷符的灰烬…… ……李幺妹茶楼的二楼靠窗雅座,杨十三郎正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梗出神。这位置已经几个月没来坐了。那根茶梗竖在澄黄的茶汤里,像柄小小的剑,忽沉忽浮。他右手握紧又放开,掌心——焰纹从清晨就开始隐隐发烫,此刻更是灼得厉害。\"首座大人您尝尝……这月新到的云雾茶。\"李幺妹提着铜壶过来添水,鬓边的茉莉花随着动作轻颤。她倒水的姿势很特别,壶嘴离杯沿三尺就开始出水,水柱划出一道亮亮的弧线。茶水注入的刹那,茶梗突然沉底。杨十三郎眯起眼——杯底竟沉着几粒黑砂,是忘川河畔特有的冥沙。隔壁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锦绣坊的赵裁缝\"失手\"打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泼在杨十三郎的茶桌上。\"小的该死!\"赵裁缝扑过来用袖子擦拭,袖口暗袋却滑出个物件,当啷落在杨十三郎靴边——是面刻着雷纹的显形镜。镜面正映出阿布裁缝铺的影像:无脸少女接过桃花面皮的刹那,铺子角落的陶罐突然自行开启,涌出黑雾般的发丝。杨十三郎眉心一热,不用赵裁缝开口,他已经知道他想干嘛。“你要告发这个人吗?又何必糟践这么好的一个茶盏。”赵裁缝“噗通”跪在地上,“大人明鉴,无名裁缝店的阿布是个鬼……”茶楼里一下安静下来。李幺妹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布掌柜每旬都来买茶,专要双份朱砂熏过的龙井。\"她手指点着账本,\"说是染布用,可哪有月白料子用朱砂染的?\"杨十三郎拾起显形镜。铜镜在他掌心突然发烫,镜框雷纹渗出青光,在案几上投出扭曲的字迹:子时幽冥渡三生柳二楼竹帘子突然被掀开。两个茶客打扮的汉子跨进来,腰间玉佩刻着雷部暗记。其中一人直接亮出玄铁令牌,还丢在杨十三郎面前:\"天枢院办案?巧了,我们雷部缉私司也盯那裁缝铺半月有余……\"“放肆!”坐在隔壁桌的朱树和朱风弹指间冲了过来。“这位是天枢院的首座杨大人,休得无礼……”那两名汉子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跪倒在地,哐哐磕头如捣蒜,把楼板缝里多年的灰尘都震了出来。\"既然诸位都有兴趣——\"杨十三郎慢慢站起身来,\"不如今夜子时,三生柳下见分晓。\"……杨十三郎推开裁缝铺门时,一枚铜钱从门楣上滚落,正正卡在门槛缝隙里。他弯腰去捡,指腹触到铜钱的刹那,耳边突然炸开一声狐啼——是阿灼的声音,但比记忆里尖锐许多,像警告。铜钱在他掌心翻了个面,露出背面刻着的小字:\"擅入者诛\",字迹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灼痕。铺子里静得出奇。月光从窗棂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格。阿布背对着门,正在整理一排檀木匣子。他的动作很慢,每拿起一个匣子都要在耳边轻轻晃一晃,像是确认里头装着什么,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去。\"杨首座深夜造访,是来量体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