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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第二块不存在的表

雨停时,书房地板上只剩两块怀表。黄铜表盖内侧的"J·W"被血线填成鲜红,银表机芯里却卡着半片带弹孔的肩章。我摸着左手背的月牙形胎记,发现它正在变成表链的银色,而窗外的老槐树影里,站着个戴黄铜表的身影,他举起表对着阳光,表盖内侧的缩写正慢慢变成"W·J"。

胎记的银色爬上小臂时,老槐树影里的身影忽然转动表盖。阳光穿过黄铜表壳,在窗玻璃上投出晃动的光斑,那些光斑竟组成了护城河的轮廓——河面上正浮着十二只木箱,每只箱盖都刻着半片月牙胎记。我听见怀表在裤袋里震动,银表链自动解开,像条银蛇游向窗台。

"1949年春,建纬在护城河边埋了十二块表。"窗外的身影开口时,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每块表都锁着个替死鬼的指纹,你祖父的黄铜表底下,压着编号第七的指纹模。"

银表突然跳起,表盖撞在玻璃上的瞬间,整面窗变成了河面。我看见水下的木箱正在崩裂,无数表链缠成的网里裹着骸骨,每具骸骨的左手背都有月牙形凹痕。当银表链扣勾住我的手腕,那些骸骨突然同时抬起头,颅骨眼窝里全是旋转的表针。

"建章替建纬活下来的第一千零一天,把自己的指纹刻进了银表。"身影举起黄铜表,表盖内侧的"W·J"正在滴血,"现在该你把第七道刻度补上了——用你腕上的银血。"

我猛地后退,却撞在突然出现的穿衣镜前。镜中的自己穿着深蓝色军装,左腕戴银表,右腕却缠着黄铜表链,两条表链在心脏位置绞成死结。当银表秒针刺穿十二点,镜面渗出的不是水银而是河沙,沙粒里混着生锈的子弹壳,每颗弹壳上都刻着"J·W"的缩写。

"第七只木箱里装着建纬的喉骨。"窗外的身影走进来,槐树叶在他肩头碎成表链的形状,"你祖父每晚用黄铜表敲碎一片喉骨,首到把'建章'的名字磨进每粒骨灰。"他摘下黄铜表放在我掌心,表壳内侧的血字正在变成我的指纹纹路。

老宅的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地窖。十二道光柱从穹顶的孔穴射下,每道光里都悬着怀表,表链垂落的影子在地面拼出完整的钟楼图案。当银表与黄铜表在我掌心相触,所有怀表同时奏响摩斯码,那节奏正是祖父临终前念诵的经度坐标——对应着沪城老钟楼的废墟。

"建纬把真正的文物藏在了钟摆里。"身影的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年轻的面容,"建章用替死鬼的身份活了西十年,却在死前把银表锁进抽屉——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个带着月牙胎记的人来解开刻度。"

我看着掌心融合的两块表,表盖内侧浮现出新的缩写:我的名字首字母与"J·W"交缠成环。地窖深处传来木箱开启的声响,十二只怀表的表链同时绷首,将我手腕上的银链与黄铜链扯向光柱中心。在表针刺穿午夜的刹那,老槐树影里落下无数表盖,每片表盖上都刻着同一个日期——1948年,我出生的年份。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钟楼废墟的玻璃渣时,我蹲在护城河遗址前,手里攥着从钟摆里取出的铁盒。盒盖内侧刻着两行字:"活下来的人替死者守着表,死者的表替活人刻着命。"而盒底铺着的十二张失踪登记表,每张的申请人照片都是我的脸,只是有的戴着黄铜表,有的戴着银表,共同的失踪日期,恰好是我搬进老宅的那一天。

身后的老槐树正在落叶,每片叶子都印着怀表的刻度。我摸着左手背银色的胎记,听见衣袋里的怀表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那是两块表终于拼成完整圆形的声音,而表盖内侧的缩写在阳光下忽明忽暗,时而变成"J·W",时而变成"W·J",最终凝固成一串新的刻度,像极了我名字的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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