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尸骸,是人间地狱。
城墙内,太平天国那曾经辉煌的“天王府”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湘——军——到——了——!!!”
谭上连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发出震彻整个战场的咆哮。
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面饱饮鲜血、残破不堪的“湘”字营旗,狠狠插进了天京城墙的断壁残垣之中!
旗杆入砖,发出沉闷的“夺”声。那面破旗,在猎猎的硝烟与血腥风中,猛地展开,猎猎作响!
城下,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这面旗帜,是点燃总攻的号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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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湘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这个被谭上连用血肉撕开的缺口,汹涌灌入天京城!
……
时光如西北戈壁的狂风,裹挟着砂石与血雨,呼啸着卷过十年。同治十二年,陕甘,金积堡。
昔日的“先登勇者”谭上连,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搏命的哨官。
岁月在他黝黑的脸上刻下更深的沟壑,眼神却像淬过火的精钢,沉静之下是磨砺出的坚冷与威严。
左帅帐下,他已是独当一面的悍将。此刻,他勒马立于一片黄尘弥漫的高坡之上,俯瞰着前方那座如同巨大磐石般矗立在荒原上的回军最后堡垒——金积堡。
堡墙高耸,全以黄土夯筑,坚逾精铁。墙外,数道又深又阔的壕沟如同巨蟒盘绕,沟底遍布削尖的木桩。
堡墙上人影绰绰,回军特有的白帽在阳光下闪动,鸟铳的铳口和长矛的寒光密密麻麻。
堡内,马化龙率领的回军精锐,如同被困在铁笼里的狼群,凶悍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灼。官军各部连日猛攻,在这座坚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尸体填平了一段壕沟,很快又被堡内泼下的沸油和射出的密集箭矢清空。士气,如同烈日下暴晒的湿柴,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谭军门!”一员参将策马奔来,脸上满是烟尘和挫败,“东门又攻了一轮,折了百十个兄弟,连墙皮都没啃下多少!马化龙这老贼,堡子修得太硬了!”
谭上连面无表情,目光鹰隼般扫过金积堡那庞大而沉默的躯体,最终定格在西北角一段相对低矮、但明显加固痕迹较新的堡墙。
那里,墙根下泥土的颜色似乎更深一些。
“硬?”谭上连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西北风沙磨砺出的粗粝,“再硬的核桃,也得砸开壳才能吃到仁。硬攻不成,那就掏它的心!”他猛地一挥手,“传令!调我的亲兵营,再选三百死士!带足镐头、铁锹、火药!今晚,就给我从西北角墙根下,掏进去!”
夜色如墨汁般泼下,吞噬了白日的酷热与喧嚣,只余下金积堡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轮廓。-p′f·w^x¨w`._n?e/t\
谭上连亲自带队,领着四百名精挑细选、口衔枚、蹄裹布的死士,像一群沉默的鼹鼠,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西北角堡墙之下。
泥土冰冷而潮湿,带着浓重的腥气——那是无数鲜血反复浸润的结果。
“动手!快!”谭上连压着嗓子下令,自己第一个抡起了沉重的铁镐,狠狠刨向墙根下的夯土。
沉闷的挖掘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次镐头落下,都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挖掘在黑暗中疯狂进行。泥土被一筐筐运出,一个狭窄的、斜向下延伸的地道口渐渐成形。
汗水混着泥土,糊满了每个人的脸。时间一点点流逝,紧张如同勒紧的绞索。突然,头顶堡墙上传来一声警觉的呼喝,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晃动!
“被发现了!”有人低呼。
谭上连心头一凛,动作却更快更狠!“别停!快挖!直掏墙基!”他嘶吼着,镐头抡得如同风车。
他知道,此刻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堡墙上泼洒下来!几支劲箭狠狠钉在挖掘口附近的泥土里,尾羽嗡嗡震颤。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一个正奋力向外运土的士兵被利箭贯穿了脖颈,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盾牌!顶上去!”谭上连目眦欲裂,厉声吼道。
几面厚重的盾牌立刻被顶在挖掘口上方,箭矢“夺夺夺”地钉在上面,如同骤雨敲打。
死亡的威胁悬在头顶,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