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碎片和头上的簪子依稀可辨。

崔羡双眼没了焦点，目光逐渐暗沉，变为一滩死水。浑身失了力气，只能靠在棺木旁，簌簌落泪:“邱予初！邱予初啊！”

痛哭哀诉:“邱予初……你好狠的心，明明昨晚还对我柔声娇笑，今日便抛下我独自赴死，我已经想好对策护你周全，为什么……不等等我。”

“邱予初……予初！”悲戚之声绵延不绝。

厅中立着的丫鬟婆子无一不动容啜泣。

“予初！邱予初……你说过永远……陪着我！邱予初！你好狠心啊！”崔羡双目失焦，浑身没了力气，“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叔父！”

“少爷！”丫鬟婆子惊声尖叫上前。

崔文徽箭步上前抱住他形销骨立的躯体，“来人，传府医！”

勤政殿内，疾风呼号，烛火跳跃，似鬼魅飘影。

邱景湛坐在书桌前，呆呆望着前面，木然若鸡。

小路子站在下首，盯梢他一眼便垂下眼眸。

良久，邱景湛右手撑头，双眼半阖:“继续说！”

小路子喉间一滑，拿起奏折念道:“昨日，京中百姓，有千余人集中于府衙门前控诉……”讲到此处不住停了下来。

“讲！”邱景湛唉声一叹。

“是！”小路子抿了抿唇继续说，“千余名百姓集中于府衙前控诉，当今皇帝行为不端，有失体统！亲自去崔府门口，逼迫长公主就范，导致其葬身火海，以死明志。”

小路子面色越发沉重，硬着头皮念下去:“自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等皇帝不顾伦理纲常，胁迫亲妹欲行不轨之事，实在为天下臣民之耻，应立即卸下朝冠，以……以死谢罪！”

小路子头皮发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住求饶:“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此等刁民妄言。”

邱景湛只是木然地摆摆手，这三日以来，此等言语境况已经太多了，传入耳朵，经久不散。

昨日，大街小巷还传出他刚愎自用，连累崔家四口惨死的陈年旧事，百姓群情激愤，都已经堵到了宫门口。

邱予初，他的十妹，当真是算计了所有人。

她好似早已看透御史之事是自己默许，目的就是逼迫崔羡交出可媲美国库的钱财与人力。

哪知临门一脚，被邱予初以死祭天，断了所有的后路。利用叶栖风骗他去崔府，再葬身火海。

在百姓看来，便是邱景湛到崔府逼她就范，她不肯受辱以死明志。

在她死后，坊间各种传闻应运而生，有惋惜她惊才绝艳，体恤民情，没成想竟落得如此下场的。

也有唾骂邱景湛有悖伦理，必遭天谴的。更有批判他一意孤行，草菅人命的。

一时间，元安全境众说纷纭，传闻惊涛骇浪般朝他袭来，民愤不平！何以平天下？

像邱予初生前造福的蜀地，竟有乡生揭竿起义，大有谋逆造反之势。

好歹毒的用计！邱景湛鬓间泛白，双眼猩红。邱予初当真是为权谋而生！不惜以死断路，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