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何父何母一个端着一盆油条,一个端着带盖铝锅往家走。
何父:“你觉得,我要向静之认错吗?”
何母:“认错是必要的,但也别太正儿八经的,那样父女之间反而更隔阂了,有意无意似的最好。”
何家。静之在一间一间地看自己的家,她对厨房里的煤气感到新鲜,开关了两次,随后推开了慧之那个房间的门。
慧之也醒了,趴在被窝里写什么,听到响动,赶紧把笔记本儿往枕头下塞。
静之望着墙上的“飞天”说:“你的杨一凡,终于达到了目的。”
慧之拍拍床,静之走过去,也上了床。
慧之:“便宜的拖鞋可都是我买的。”
静之:“那就对了,你工作了,应该为家里做点儿贡献了。”
姐妹两人各坐床的一端,都抱着膝,互相望着。
静之:“写什么呢?”
慧之:“日记。”
静之:“记录爱情?”
慧之:“不告诉你。”
静之:“爸妈看到了墙上的飞天,什么态度?”
慧之:“未置一评。”
静之:“你总能看出他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吧?”
慧之:“毫无表情。”
静之:“那就是不高兴呗,二姐,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慧之:“到目前为止,符合预期。”
静之叹道:“真希望你俩闹别扭。因为闹别扭而冷战,因为冷战而互相指责,因为互相指责而裂痕深化,终于,分道扬镳。”
慧之:“那你的希望肯定会成为泡影的。”
静之:“所以我替爸妈忧愁啊。咱们都这么大了,还让他们操心,有时候真是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
慧之:“少来这一套,你还莫如说是替你自己忧愁。你那点儿鬼心思我还看不透?总盼着我放弃了,你的坚持就少了内疚,对不对?”
静之点头。
慧之:“我是姐,按理说我更应该发扬风格。但别的事可以,爱情这件事不行,门儿都没有。”
静之:“那咱们就只有和父母之间一块儿闹别扭了。希望哪天爸也打你一耳光,那我心里也平衡点儿。”
慧之:“你这种希望倒有不落空的可能。”
姐妹两人都苦笑了。
慧之:“你和林超然同志的关系如何了?”
静之:“我不急于求成,我们的爱情注定是文火慢炖式的。”
慧之:“我倒觉得你应该知难而退,最终选择明智放弃。”
静之:“何出此言?”
慧之:“你想啊,你俩的关系比我和杨一凡的关系更复杂……林超然同志原本是咱俩的姐夫,而我又是你二姐,你和他一旦真成了,我是应该继续叫他姐夫呢,还是应该改口叫他妹夫呢?他比杨一凡年龄大,还曾经是杨一凡的营长,以后他能习惯于叫杨一凡二姐夫吗?林超然同志原本是爸妈的大女婿,你俩一成可好,他成三女婿了。如果爸妈当着外人介绍‘这是我三女婿’,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如果当我碰上外人介绍‘这是我妹夫’,我心里是有障碍的。乱,你就不觉得乱吗?”
静之:“乱是相对于秩序而言的,为了爱情,让旧的秩序见鬼去吧,我们应该开创新的秩序。”
慧之:“别贫,在跟你进行认真的讨论。”
静之:“我是很认真啊,依我想,将来在我们的亲人关系中,应彼此直呼其名,超然、一凡,为了他俩之间称呼起来不别扭,咱俩之间以后要率先直呼其名。直呼其名了,什么大姐夫、二姐夫、小妹夫之类的叫法,不也就可以一概废除了吗?”
慧之沉吟着说:“听你的意思,是永不打算再叫我二姐啰?”
静之:“你别说得那么忧伤嘛!亲情是亲在心里的情感,真亲,怎么叫都亲。心里边隔生了,嘴上叫得再亲,实际上也还是亲不起来。比如咱俩叫林超然同志的父母,口口声声叫的是大爷、大娘。那算什么特别亲的叫法?向完全陌生的老人打听街道,也得叫人家大爷或大娘吧?而咱俩在内心里,其实也是将大姐的公婆当成另外两位父母来敬爱的,对不对?”
慧之点头。
静之:“同样,姐夫不过是姐姐的丈夫的缩义。咱俩觉得林超然同志是咱俩很亲的一个亲人,不仅因为他是大姐的丈夫吧?更因为咱俩实际上是把他当成一个哥哥来看待的吧?爸妈叫他超然,实际上是把他当成一个儿子来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