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谁说再来一次‘文革’要抄我家了?”
一个女人:“她说的,代表我们大家的心思!”
李玖:“真替你们遗憾,那就都没有份儿了!”她从包里掏出块糖,逗弄地在自己眼前晃几晃,炫耀地说,“酒心巧克力!”剥去糖纸塞入口中。
一个女人问旁边的女人:“啥是巧克力?”
旁边的妇女:“我也没听说。”
另一个妇女发一声喊:“抢她!”
于是大家一拥而上,夺去了布包,分抓包里的糖。
女人们口中都含着糖了。但含着糖嘴也不闲着,仍七言八语:
“哎,李玖,你整天快快乐乐的,真一点儿愁事也没有哇?”
李玖:“怎么没有!我爸毕竟一天比一天老了,他说过几次了,有点儿干不动了,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那也不至于你犯愁呀!从一九七八年起你爸就开始接活了,如今你家怎么还不攒下一千多元了?”
李玖:“没问过。当女儿的怎么能问那个?”
“李玖,说正经的啊,赶紧让你爸托托关系走走后门,早点儿把你弄进正规的国营厂里去呀!那对你爸还是难事儿啊?”
李玖:“不稀罕。哪儿的工资还不一样多?差点儿一年也差不了几十元钱。就在这小厂上班挺好,离家近,请假、迟到、早走管得也不严。再说,我喜欢你们……”
“骗人!”
李玖:“我真喜欢你们。”
“喜欢我们啥?”
李玖:“喜欢你们的贪劲儿,闹劲儿。和你们在一起,有点儿愁事儿也愁不了多久。”
“可惜我没有一个能娶你的大儿子,要有,我非做主把你娶到我家不可!”
“你想得倒美!人家李玖有对象!”
“就那个开铁匠铺的瘸子呀,你俩不是吹了吗?”
李玖:“别瞎说啊,我们才没吹呢,我只不过延长了对他的考验期。”
“玖子,说说,他究竟哪点儿好,不管你妈多么反对,你也还是非他不嫁?”
李玖:“我也不知道……反正在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他了,也许是命里注定吧……”
李玖说得伤感了。
女人们的目光却全都望向了门口。罗一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那儿了,他身后门还没关严。他呢,棉袄外罩了件中式外衣,棉裤外罩的单裤有裤线,棉军帽往上系着帽耳朵,还像五四青年似的围了条长围巾。显然,他来之前将自己捯饬了一番,看上去挺精神的。
一个女人呵斥:“你谁呀?怎么悄没声儿地就进来了?门也不关严,长条玻璃管尾巴呀?”
另一个女人:“就是,我说哪儿来的一股凉风呢!”
这时李玖也转过头去,见是罗一民,就那么转着头呆住了。
罗一民:“我跟李玖说两句话就走,捎带给你们放进点儿新鲜空气。李玖,小刚病了,我想,你该请半天假……”
他果然一说完转身就走。
李玖猛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地穿棉袄,找头巾:“我头巾呢?我头巾呢?”
女人们也都着急忙慌地帮她东找西找。
街上。罗一民走着,李玖追上他。
李玖:“我早上出门时小刚还精精神神的,他怎么就病了?”
罗一民边走边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不是多么严重的病。但小孩子嘛,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想让妈妈守在跟前……”
李玖:“你这是往哪儿走呀,小刚现在在哪儿?”
罗一民:“在我家……”
李玖:“怎么会在你家?”
罗一民:“他在我那儿玩,忽然就说肚子疼,我给他揉了一会儿,他说不太疼了,现在躺在我的床上。”
李玖狐疑,站住。
罗一民径自往前走。
李玖:“罗一民,你给我站住!”
罗一民站住了,转身看着她。
李玖:“罗一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因为恨我就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就是百年以后咱俩都变成鬼了,那我也饶不了你!”
罗一民:“李玖,过去的半年多里,我渐渐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当年做的事是可以原谅的,而我做的事是罪恶的。如果我继续恨你,只能证明我是多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恶事,总想找个替罪羊。一个经常这么忏悔的人,怎么会再伤害一个孩子呢?何况小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