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搂抱住了她:“所以你应该懂得,有时候放弃反而是明智的……”
林岚:“如果我连中专都不考了,我一点点指望都没了!静之姐,最后这几天里,再多为我费费心,帮我补习补习吧!”
静之:“岚子,我要说的恰恰是——最后这几天里,咱们再不要一块儿复习了……否则,连我的把握也大打折扣了。”
林岚推开了她。
静之:“岚子,老实说,你一坐我身边,我就会想你白考一场的结局。我一这么想,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连自己也复习不进去了……”
林岚:“当初是你主动要帮我的!”
静之:“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现在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林岚也大叫:“何静之!”
静之不说下去了。
林岚:“何静之,你太自私了!你刚才还指责我大哥一句话说得不对,而你说什么我们两家任何人之间都是亲人的关系!我这个亲人不就是占了你一点儿复习的时间和精力吗?你不但自私,还两面派!……”
静之:“再说一遍!”
林岚:“你自私!两面派!心口不一!”
静之扇了她一耳光。
林岚跑出去。
静之转身看着桌子上一摞复习书,一挥手,扫了一地。
罗一民的铺子里。李玖站在案子上,在用纸板挡窗户碎了玻璃的地方。远处已有雷声传来。
林超然出现在窗外。
李玖成心不理他。
林超然:“这有什么用!聋啦?没听到雷声?纸壳子哪禁得住雨淋吗?”
他几下就将钉好的和正在钉的纸板扯了下去,李玖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
林超然:“躲开。”
李玖不想得罪他,怕他一不高兴走了……默默躲开。
林超然推开窗,从窗口跳入屋里。东张西望,找到了铁剪子,拿起一片铁皮剪了起来。
李玖:“要不要我帮忙,不要我走了。”
林超然:“敢!”
林超然在往窗上钉铁皮,李玖站在旁边听吩咐。
林超然:“按住那个角。”
李玖乖乖照做。
林超然:“钉子。”
李玖摊开了另一只手……
窗上钉严了两块铁皮,外边也下起了大雨。
屋里。林超然问李玖:“你和一民处不好,还有一个原因知道是什么吗?”
李玖摇头。
林超然:“他脾气不好,你脾气也不怎么样。明明求人的事,一句话听着不高兴,转身就走……谈恋爱也这个谈法不行。如果真爱对方,对方脾气不好,自己脾气就得好点儿。能用自己的好脾气改变对方的坏脾气,那才叫能耐。如果连自己的好脾气也被对方的坏脾气带坏了,那叫没能耐。爱一民这样的,你非要求自己爱得有能耐不可,明白?”
李玖点头,很虚心的样子。
林超然从墙上摘下雨衣披她肩上:“现在没你事了,可以走了。”
李玖:“你说话我特爱听!”突然亲了林超然一下,出门消失在雨中。
林超然看见了炉盖上的纸灰,奇怪了一下,拿起笤帚钩起炉盖,将纸灰扫入炉中。接着,见地上有碎玻璃,铁皮边角,还有砸进屋的石块带进的土,便扫起地来。
他扫完地,一抬头,见他那一身满是灰点的衣服,居然被用衣架挂着,像爱惜衣服的人挂一套高级料子的衣服那样。旁边立着长杆刷子。连三轮车的钥匙,也系上了醒目的彩色绳挂在墙上。
他不禁地摸了一下。
他又发现了空酒瓶,拿起,仰头往嘴里控了几滴酒,放在一角。
他看起案上那一排喷壶来,点数,自言自语:“还缺一只。”
他朝屋里嚷:“瓦西里同志,瓦西里同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九只喷壶吗?”
门帘挡住的里屋悄无声息。
林超然学列宁的语调:“完全睡着了,那么就让他睡一会儿吧!”
他往手指上挤了点儿牙膏,用手指当牙刷刷牙漱口、洗脸。
他双脚泡在盆里,在看《泰戈尔诗集》。
他轻声地念着:
这掠过婴儿眼上的睡眠,有谁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是的,有传说它住在林荫中,萤火朦胧照着的山村里,那里挂着两颗鲜艳迷人的花蕊。它从那里来吻婴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