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母走出里屋,装模作样地拿起掸子这儿掸掸那儿掸掸,说:“就你买过一盒,你早用光了,空盒都扔了。”
李玖:“真是的,也不想着再买一盒儿。有身份的人家,鞋油应该和酱油一样,少不了的!”她走到洗脸架那儿,用抹布沾盆里的水擦旧皮鞋。
李母:“咱家算什么有身份的人家?”
李玖:“如果单按我爸的收入而言,起码是厅局级干部人家吧?”
李母:“单比收入,投机倒把的兴许比省长收入都高呢!没这么比的,还有一言!我问你,今天什么日子?”
李玖:“一月六号。”
李母:“一月六号有什么特殊的?”
李玖:“没什么特殊的啊!”
李母:“那你撕下来亲啊亲的,还折起来揣兜里。”
李玖:“我喜欢这个日子。六六大顺,一顺到底。”擦完鞋,站她妈跟前,感觉良好地说,“怎么样?”
李母:“这身儿不是预备春节穿的吗?一下班就穿上干吗?”
李玖:“今晚我们厂的姐妹要欢聚,肯定会聚到很晚。我不回家住了,就近住我姚大姐家。她丈夫回老家探父母去了,我俩聊点儿知心话。”
李母:“说的真事儿似的!玖子,你是妈生出来养大了的女儿,你撒的谎再圆乎,那也骗不过妈去!”
李玖笑了,厚脸皮地搂了母亲一下:“妈,你这么说,不好像我撒谎是从你那儿遗传的了吗?”
李母皱眉推开了她:“我再问你——这事儿你爸不好意思问你,让我问:你爸让你替他收回来的两笔手工钱,怎么少了三四十元?”
李玖遮掩地说:“那事儿呀!那事儿我爸有什么不好意思当面问我的呢?妈,替我告诉我爸,它是这么回事儿,我去到了人家那两位干部家,人家对我特亲热,待以上宾!妈,待以上宾你懂吧?”
李母:“别跟我来弯弯绕,快说!”
李玖:“所以呢,我作为我爸的特使,那也得仗义点儿是不?又所以嘛,我一高兴,少要了那两家三四十元。我认为这么做才叫不辱使命,我替我爸长了老大的脸啦!”
她一边说,一边戴围巾,拎挎包。
李母听得半信半疑。
李玖:“妈,我走了啊!”
李母:“站住。”
李玖在门口站住,转身,一脸豁出去,鱼死网破的表情。
李母走到她跟前,低声下气地说:“玖子,你可千万别鬼迷心窍,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李玖:“妈,你不明白什么叫‘追求’!追求,那就是追着求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的第二次婚姻我做主!是我的追求!有追求才爱得来劲儿,没追求的爱有什么意思?”
她将长围巾往后一甩,英勇赴义般推门而出。
李母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罗一民的铁匠铺里,罗一民在做喷壶。
门一开,李玖进入。罗一民冷淡地抬头看她一眼,继续敲敲砸砸。
李玖:“一民,抬头。”
罗一民装聋。
李玖:“不想替你们营长帮忙了?”
罗一民抬起了头。
李玖:“我怎么样?”
罗一民:“还那样。”
李玖:“你到底想不想帮你们营长忙了?如果你根本没诚意,那我又何必非上赶着!”转身欲走。
罗一民急忙站起:“哎哎哎,别说走就走嘛!”
李玖:“要是真想帮忙,会来点儿事儿。再问一次,我怎么样?”
罗一民:“袄罩花样挺好看!嚯,呢子裤子!”弯腰捻捻,“上等呢子。”
李玖:“穿我身上怎么样?”
罗一民:“合身。嗯,人饰衣服马饰鞍,果然,果然。”
李玖:“别说果然!说结果——还那样吗?”
罗一民:“嗯,结果……不一样了。不那样了,比那样强多了!”
李玖笑了:“这还算会来点儿事儿!我不要求你违心地赞美我,但你总得实事求是吧?我再问你,今天什么日子?”
罗一民想想:“我还真记不清了,反正今天是一月的头几天。这几天我忙着赶活儿,过糊涂了。”
李玖从兜里掏出日历纸给他看:“这就是今天。”
罗一民:“噢,一月六日。”
李玖:“今天是你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