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却同样冰冷颤抖的左手,狠狠地抓向桌面上那张摊开的册页!五指箕张,带着要将这邪物彻底撕碎的蛮力!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页边缘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异响!
那暗沉发紫、尤其是“山神新妇”那几个字上的墨迹,仿佛被他的毁灭意志所激怒!墨色深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骤然变得清晰、粘稠!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一股比之前触碰时更加冰冷、更加刺骨、带着无尽死寂与恶意的寒意,如同实质的毒针,隔着寸许空气,猛地刺向他的指尖!
,!
陈墨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猛地缩了回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惊骇地盯着那纸页。墨迹似乎……更加浓稠粘腻了?那一丝暗红,如同凝固的血珠,在惨淡的光线下幽幽流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纸张本身,那原本粗糙脆弱的黄纸,此刻竟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老树皮般的坚韧感!
烧!用火烧!
另一个疯狂的念头涌现!他慌乱地摸索着火镰和仅剩的一小截蜡烛头。火石碰撞,几点火星艰难地溅落在蜡烛焦黑的灯芯上。
噗!
微弱的火苗刚刚燃起,摇曳不定。
陈墨颤抖着,用左手护着那点可怜的光源,小心翼翼地将跳动的火苗凑近那页写满了“血咒”的纸页边缘!他要将这邪物付之一炬!烧个干净!
然而——
就在橘黄色的火苗即将舔舐到纸页边缘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暗沉发紫的墨迹,尤其是靠近火焰边缘的字迹,仿佛拥有生命般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淡薄的、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的呼吸般,从墨迹深处悄然渗出,瞬间笼罩了那靠近火焰的纸页边缘!
嗤啦——!
一声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轻响!
那豆大的火苗,在接触到这层淡薄灰黑“雾气”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猛地剧烈摇曳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随即……竟毫无征兆地、彻底熄灭了!
只留下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浓重霉腐和甜腻血腥混合气味的青烟,袅袅升起,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陈墨僵立当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火……灭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熄灭的蜡烛头,又看看桌上那张完好无损、墨迹幽幽流转的纸页。那层诡异的灰黑“雾气”已然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丝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和指尖残留的、被无形寒意刺中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恐惧!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这纸……这墨……毁不掉!
它们……是活的!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怖意志所“保护”的!
他写的……不仅仅是字……是某种……活着的……邪异契约!
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感,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刚刚涌起的毁灭勇气被这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邪异彻底碾碎。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土墙上!尘土簌簌落下。
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疯狂,都在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邪异面前化为乌有。他顺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回冰冷的地面,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破布娃娃。
右手触碰墨迹的寒意依旧盘踞。
赵家绝望的哭嚎和阿岩压抑的呜咽依旧在窗外凄厉回荡。
桌上那本摊开的册页,那行“山神新妇”的墨迹,在惨淡的光线下,幽幽地泛着那令人心悸的、暗沉发紫的冷光。
陈墨将头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呜咽声被死死压在喉咙深处,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那冰冷的墨痕,如同最深的烙印,已沉甸甸地烙在了他灵魂的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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