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契引……线头……血玉……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扯开包裹厚实的麻布!露出了里面那块婴儿拳头大小、沁满不祥暗红色的古玉,以及那张颜色暗黄、上面烙印着【赵德贵】、【陆砚】和【子时前】三行刺目血字的契约书。
他强忍着血玉散发出的阴寒刺骨的气息,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块暗红色的古玉。
入手冰冷沉重,仿佛握着一块万年寒冰。玉质内部那些如同凝固血丝般的黑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流转。昨晚那无数亡魂哀嚎的恐怖景象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掌中的“镇魂石”立刻涌出暖流,驱散寒意,也抚平了那躁动的幻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端详这块差点要了他命的邪玉。
玉的造型粗犷古朴,边缘不规则,带着天然形成的棱角。除了那沁入骨髓的暗红色泽和内部的黑色血丝纹路,玉的表面似乎……并非完全光滑?在玉的一个相对平整的斜面上,似乎有一些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纹理般的凹凸痕迹?
陆砚心中一动。他强忍着那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将玉凑到眼前,借着巷子里微弱的天光,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不是天然纹理!
那似乎是……极细微的、人工雕刻的痕迹!
痕迹非常浅,几乎与玉本身的纹路融为一体,若非极其专注,根本难以察觉。而且,刻痕似乎被某种污垢或者……干涸的血迹?给模糊了。
他立刻从工具包里翻出一小块干净的软布(用来擦拭刻针的),又倒出一点水壶里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块刻痕所在的玉面。
冰凉的清水浸润下,那些细微的刻痕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
那似乎……是几个极其古老的、笔画繁复的篆字!而且……是阴刻(凹陷)的!
陆砚的心跳骤然加速!爷爷是刻碑匠,从小耳濡目染,他对古字也算有些了解。这几个篆字虽然古老晦涩,但他依稀能辨认出轮廓!
他屏住呼吸,指尖沾着清水,在冰冷的玉面上一点点描摹着那几个阴刻篆字的笔画走向。
第一个字,笔画盘绕,如同蛇行……是“阴”字?
第二个字,山形结构……是“山”字?
第三个字……笔画复杂,似乎是……“公”字?
第四个字……那个结构……像是“墓”字的古体?!
连起来——
阴……山……公……墓?!
阴山公墓?!
陆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槐荫城西郊,确实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老墓园,就叫阴山公墓!据说是民国时期就有的老坟场,后来经过扩建,但老区依旧保留着,里面古树参天,碑石林立,平时就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本地人若非必要,很少去那边。
血玉上刻着“阴山公墓”?!
难道……这邪玉的源头……或者说,那穿寿衣的“契主”散发的“契”,源头就在阴山公墓?!
爷爷笔记里,那些被“契”缠上的人,最后都死于非命,名字出现在所谓的《阴契录》残页上……而自己手中这张,会不会就是……
陈婆说的“该去的地方”、“源头”……难道就是那里?!
找到……契主……真正的……‘契’……了断因果……
陆砚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血玉!冰冷的触感刺骨,却压不住他心中骤然升起的、带着无尽寒意和绝望的决绝!
阴山公墓!
他必须去那里!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灵魂被束缚的剧痛让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扶着冰冷湿滑的墙壁,沿着狭窄肮脏的死胡同,向着能通往大路的方向,一步一挪地走去。
胸口的微缩石碑冰冷沉重,如同枷锁。
手中的血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前方的阴山公墓,则如同一个张开了巨口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深渊。
每一步,都离囚笼的中心更近一步。
每一步,都可能是迈向终结的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