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初冬的山东,北风跟刀子似的刮过光秃秃的山梁。/躌+4?墈?书¢ _追*最.新-璋¨結.铅灰色的云压得低,山路上结着薄冰,踩上去咯吱响,时不时能看见没化净的雪粒子在石缝里闪着光。
宋之仁走在队伍最前头,身上那件灰布军棉袄打了好几个补丁,领口磨得发亮,棉帽的耳罩紧紧系在下巴底下,只露出一双眯缝着的眼睛,透着常年在风雪里奔波的沉稳。
这身行头是乔装改扮后的,从上海来山东,由于要躲避日军,一路上兜兜绕绕,走了十多天。
跟在他身边的赵二宝裹着件破烂的呢子大衣,袖子短了一截,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他是河北游击队出身,扛着的老套筒步枪上挂着个瘪瘪的干粮袋,里面是冻硬的高粱面窝头。“宋头儿,这鬼天气,马车轱辘怕是要打滑。”他哈出一口白气,伸手抹了把眉毛上的霜,“昨儿后半夜就听见风吼,俺琢磨着该下大雪了。”
田小娥则把围巾裹得更紧,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背着的药箱上结了层白霜,手里拎着的水壶早没了热气。“二宝,你别咋呼,盯着点路边的林子。”她轻声提醒,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冰晶,“冬天树叶子落光了,藏个人可难了,别让汉奸探子瞅见咱。”
“哈哈哈…”后面的战士听到这话有些笑了起来“咱们都到自己地盘了,几位同志可以稍稍安心。”
队伍后面,五个后勤部的战士缩着脖子赶车。五辆大马车都用厚厚的棉被和帆布裹得严严实实,边角处渗着点深色的水渍——不是腌鱼,而是冻硬的大白菜和粉条,偶尔还飘出点淡淡的咸肉味,在这冻鼻子的天气里格外勾人。拉车的老马喘着白气,蹄子上缠着草绳防滑,每走一步都得使劲刨开薄冰。
刚转过一个山坳,前头路口的岗哨就迎了上来。两个战士穿着打了补丁的单衣,袖口露着棉絮,冻得首跺脚,看见宋之仁胸前那枚磨毛了边的“八路”臂章,其中一个年轻战士突然瞪大了眼睛:“哎?您……您是后勤部的宋部长?宋之仁首长?”
宋之仁停下脚步,摘下棉手套,露出一双布满冻疮的手,跟战士握了握:“同志,天冷,辛苦了。我们送物资去师部。”
那战士的手像块冰疙瘩,听见“宋之仁”三个字,冻得发紫的嘴唇都哆嗦了:“老天爷!真是您!俺们连昨儿还念叨呢,说这鬼天气要是没您送来的棉衣,咱就得抱着枪冻成冰棍了!”
他这一喊,旁边石崖下躲风的几个战士全涌了出来。′如~雯_徃^ /首¢发?都是附近巡逻的,衣裳单薄,脸冻得通红,可一看见宋之仁,眼睛里跟点了火似的。
“真是宋部长!俺在山西就听过您的事,说您能从鬼子眼皮子底下弄来棉花!”一个络腮胡战士搓着冻裂的手,声音带着激动,“俺们刚从山西过来那阵子,十月底的天,山东比山西还冷!没棉衣,没棉鞋,夜里睡觉就靠铺点干草,翻个身草叶子都咯吱响,冻得骨头缝里疼!”
另一个瘦高个战士吸了吸鼻子,冻得首流清涕:“可不是嘛!俺们班有个新兵蛋子,夜里站岗没扛住,脚脖子冻得跟紫萝卜似的,差点没截肢!那时候俺们都想,这山东的冬天怕是熬不过去了……”
“后来呢?后来宋部长就来了!”一个小战士抢着说,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俺记得清楚,上半年咱们有多苦,下半年宋首长来了,咱们就有多舒服!当时送的全是棉花,还有各种工具,武器装备!俺这辈子都忘不了,穿上新棉鞋那一刻,脚底板暖烘烘的,跟踩在热炕上似的!”
“还有粮食呢!”络腮胡战士笑得露出黄牙,“白花花的面粉,白澄澄的大米,还有咸肉!俺们连煮了锅咸肉白菜汤,那香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战士们捧着碗,喝得满头冒汗,有人边喝边哭,说这辈子没喝过这么暖和的汤!”
“可不是嘛,”瘦高个战士搓着手,语气里全是庆幸,“以前在山西,冬天就靠啃冻土豆,咽下去跟吞冰块似的。现在好了,有白面馒头,有热乎菜,连老乡都羡慕咱八路军呢!前儿俺们帮老乡挑水,老乡塞给俺俩冻柿子,说‘八路军吃的比俺们佃户好多了’!”
“武器也来了!”小战士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俺们连现在有三挺捷克式轻机枪了!昨儿鬼子小股部队摸过来,俺们拿机枪突突了一梭子,打得鬼子抱头鼠窜!班长说,这机枪就是宋部长给咱送来的‘暖炉’,比棉衣还顶用!”
旁边立刻有人打趣:“拉倒吧!你昨儿擦机枪比擦你娘的嫁妆还仔细,夜里抱着枪睡觉,哈喇子都流到枪托上了!”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