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和功败垂成的挫败。兽形向人形转化的过程,是生命本质的强行扭转,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烈焰中重塑。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尾巴,那凝聚了修为与灵性的所在,在每一次尝试中,都顽固地抗拒着变化,成为化形最大的阻碍。
我开始更长久地凝视他。看他如何用那双修长的手执笔挥毫,看他如何温和地与人交谈,看他行走坐卧的姿态,看他眉眼间细微的表情变化。我将这些属于“人”的细节,一点一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临摹神像般,刻入自己的妖魂深处。模仿他执笔的姿态,模仿他走路的步幅,模仿他说话时唇角的弧度……
那渴望,在无数次的失败和刻骨的模仿中,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炽热,烧灼得心口发疼。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夜,我再次引动妖力。这一次,痛楚依旧排山倒海,但心中却异常清明。脑海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执念——走到他面前,像一个人那样,站在他身边。
骨骼在妖力的催动下剧烈变形,血肉仿佛被投入熔炉重铸。我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嘶鸣,全部意志都集中在凝聚人形之上。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识,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即将支撑不住、妖力要溃散的瞬间,我猛地想起破庙里他指尖的温度,想起他肩头溅在我鼻尖的温热血液,想起他昏睡前那句微弱而纯粹的“别怕”!
,!
一股源自心底的暖流猛地爆发,瞬间贯通四肢百骸,与狂暴的妖力奇妙地融合!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我喉间挤出,不再是狐啸,而是属于女子的、带着痛楚的呻吟。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我喘息着,颤抖着,低头看向自己。
月光艰难地穿透风雪,照亮山坳。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不再是覆盖着绒毛的利爪,而是十指分明,有着圆润指甲的人手。我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颊,触感光滑细腻。身体……是人的身体,穿着由妖力幻化出的素白布裙。
然而,狂喜尚未升起,一种沉重而古怪的牵绊感从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
一条蓬松、雪白的长尾,正静静垂落在我身后。它依旧完好无损,毛色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银辉,却像一道醒目的烙印,宣告着我化形的不完全,宣告着我非人的本质。它是我千年修为的象征,也是我此刻最深的耻辱与绝望。
我试图用妖力将它强行隐去,妖力汹涌而出,冲击着尾椎。剧痛再次袭来,如同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骨髓,疼得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那条尾巴却纹丝不动,反而因妖力的刺激而微微炸毛。
“不……不!”我徒劳地伸出手,死死抓住那条象征异类的尾巴,指尖用力到发白。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漫天的风雪,瞬间将我淹没。我终究……还是做不成一个真正的人。连靠近他的资格,都显得如此可笑。
风雪更大了,呼啸着卷过山坳,吹打在我新生的、单薄的人形躯体上。我抱着那条无法隐藏的狐尾,蜷缩在冰冷的岩石旁,第一次以人的姿态,感受到了比千年孤寂更深沉的寒冷和悲凉。泪水无声地滑落,滚烫地滴在雪白的手背上,又迅速变得冰冷。
那条无法隐藏的狐尾,如同命运的嘲弄,日夜悬垂在身后,提醒着我的非人之身。最初的绝望之后,一股近乎偏执的倔强在心底滋生。既然无法完全化形,那便用尽一切办法,去靠近,去融入,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读书时映在窗纸上的剪影。
清溪村东头,靠近山脚,有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早已破败不堪,蛛网遍布。我将它简单清理,成了我暂时的栖身之所。每日拂晓,我便悄然来到陈砚修家茅屋外那株高大的老槐树下。繁密的枝叶是最好的屏障,我倚着粗壮的树干,目光穿过疏朗的枝桠,落在他窗前。
屋内灯油熬尽,他起身添油,动作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肩伤,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细微的痛楚落在我眼中,心便跟着一揪。我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隔着虚空,轻轻抚向他肩头的位置。妖力在指尖流转,带着无声的暖意,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遥遥渡去。他紧蹙的眉宇似乎舒展了些许,重新专注于手中的书卷。
日复一日,我看着他苦读至深夜,油灯昏黄的光将他清瘦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k!a~n`s\h`u+g,u?a?n′._c!o?m¨偶尔,他会放下书卷,揉着酸涩的眼角,走到院中,对着清冷的月光低声吟诵。那些字句,带着韵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