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划非常浅淡，几乎与桶壁的纹路融为一体，只有在特定角度和光线下才能隐约察觉。顾明远赌的就是负责清洗便桶的勤杂工在倾倒和粗洗时不会仔细查看内壁，而符号又能在下一次使用前短暂保留。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着墙壁大口喘息。肺部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他将手指上残留的一点泥土痕迹在潮湿的墙角蹭掉。

不久后，李西骂骂咧咧地进来清理便桶。他果然如顾明远所料，戴着厚手套，一脸嫌恶，拎起桶就走，看都没看里面一眼。

顾明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计划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看天意了。那个负责清洗的勤杂工，是否会看到？是否会理解？是否会传递出去？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流逝。李西很快拎着清洗过的便桶回来，重重放在角落，依旧一脸不耐烦。

顾明远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便桶内壁。水流冲刷后，他刻划的痕迹似乎更加模糊了，几乎难以辨认。希望……渺茫了吗？

就在他心头涌起一丝失望时，李西放好便桶，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无意中扫过墙角地面——那里，靠近便桶底部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片极其细微的、深褐色的痕迹！

那不是泥土，也不是水渍！顾明远敏锐地捕捉到那痕迹散发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熟悉的——松油气味！

松油墨？！顾明远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这气味……他太熟悉了！在临江收到“渔夫”的微型指令时，就是这种独特的气味！后来林岚也提到过，是追查“渔夫”的重要线索！

这气味怎么会出现在禁闭室？出现在便桶附近的地面上？是李西鞋底沾上的？还是……清洗便桶的杂役身上带来的？！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又一道闪电！松油墨！吴明！这条毒蛇的尾巴，终于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再次暴露了！

顾明远立刻将身体蜷缩起来，剧烈咳嗽，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狂震。他努力回忆着李西进来后的每一个动作。李西清理便桶时戴着手套，放下便桶后，似乎用脚随意地在地上蹭了一下鞋底……难道是他鞋底沾上了外面带有松油墨的东西？

或者……是那个清洗便桶的杂役？他接触了带有松油墨的物品，气味残留在了手上或衣服上，在接触便桶时沾染到了地面？

无论哪种可能，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在保卫局内部，甚至在关押他们的核心区域，存在着与松油墨首接相关的活动或物品！而吴明，作为内鬼，必然是源头！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必须想办法传递出去！

顾明远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盏昏黄的油灯上。制造火灾己经用过一次，再用风险太大，看守会加倍警惕。而且自己身体状态更差了。他需要一种更隐蔽、更持久的方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渗出的水珠上。水……潮湿的墙壁……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蘸了一点墙上冰冷的凝结水。然后，他挪到墙壁背光、相对干燥的一小片区域，用蘸水的手指，极其缓慢、用力地在粗糙的墙面上书写。水迹在昏暗中几乎看不见，但书写时手指的触感却清晰无比。

他写下的不是文字，而是两个符号：

“5” (代表五号囚室) 和 ☉(一个类似油滴或墨点的符号，代表松油墨)！

水迹很快就会干涸消失，不留痕迹。但他相信，只要有人能进来仔细检查这面墙（比如搜查），通过特殊手段（如哈气、侧光），或许能发现书写留下的微弱压痕！这是留给陈锋、留给“磐石”、留给未来可能的调查者最后的线索！即使自己遭遇不测，这线索也可能成为指证吴明的证据！

做完这一切，顾明远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意识开始模糊。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浓重的血腥味。高烧似乎开始侵袭，寒冷与灼热交替折磨着他的身体。

门外，李西的脚步声依旧在徘徊。油灯的火苗在昏暗中摇曳不定，如同他此刻的生命之火。

但顾明远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铁锈般腥甜气息的笑意。

松油墨的痕迹……吴明，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林岚……坚持住！

陈锋……“磐石”……靠你们了……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他仿佛听到了远方传来隐隐的雷声。风暴，真的要来了。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军奋战。希望的星火，己在绝境中点燃，并终将燎原。

惨淡的灯光下，顾明远蜷缩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却透着一股永不屈服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