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她曾经冰冷的怀疑和步步紧逼的试探。
巨大的悔恨如同深渊,几乎要将她吞噬。如果……如果她早一点发现那本笔记的秘密?如果她没有执着于那些冰冷的“证据”?如果她给予他多一点点信任?他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迟来的领悟,难道只能成为悼词的开篇吗?
王铁柱很快冲了回来,手里攥着一把处理过的细针和一小段勉强清理过的羊肠线,还有半瓶烧酒。工具简陋到令人心酸,但这己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极限。
“林特派员……这……” 老孙头看着这些“设备”,手都在抖。
“动手!” 林岚将自己的手臂放在一张勉强擦过的矮凳上,语气不容置疑,“先抽我的!用酒擦干净!针烧红!快!”
老孙头看着林岚坚定的眼神,又看看顾明远,深吸一口气,仿佛也豁出去了。!搜+嗖_暁`说¢网_ ¢毋,错^内-容¢他用烧酒反复擦洗林岚手臂内侧的皮肤,又将那根最细的针在油灯火苗上烧得通红,冷却后,颤抖着刺入了林岚的静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羊肠线缓缓流出。
另一边,王铁柱在张书记的指挥下,死死按住顾明远的手臂。老孙头用同样的方法,在顾明远相对完好的手腕内侧找到一根血管,将羊肠线的另一端艰难地刺入。
简陋的、由羊肠线连接的“输血通道”在昏暗的油灯下建立起来。林岚殷红的血液,带着她滚烫的生命力、无尽的悔恨和迟到的理解,极其缓慢地、一滴滴流入顾明远冰冷、濒死的躯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庙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远处伤员的呻吟,以及这无声流淌的生命接力。
林岚的脸色随着血液的流失而迅速苍白下去,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强烈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她咬紧牙关,身体微微摇晃却坚持着,目光从未离开顾明远的脸。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争取一线生机,也在为自己赎罪。
“动了!林特派员!顾队长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一首死死盯着顾明远的王铁柱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果然,顾明远那只被王铁柱按着的手,食指极其微弱地、几乎不可察觉地蜷缩了一下!紧接着,他青紫色的嘴唇似乎也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深处那破风箱般的声音似乎……稍微明显了一点?
“有门!有门!” 老孙头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顾不上擦汗,立刻俯身再次检查顾明远的伤口,惊喜地发现,那几处主要的伤口,渗血的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虽然压迫的布条依旧被染红,但不再是那种汹涌的势头!
“继续!林特派员!再坚持一下!” 张书记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
林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虚弱的微笑,那笑容里混杂着极度的疲惫和巨大的欣慰。她的血,似乎真的流进了他干涸的生命之河,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回响!她强撑着眩晕的身体,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视线开始模糊,但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如此坚定——他必须活下来!他必须有机会,亲口说出那句未完成的告白!
“够了!林特派员!不能再抽了!” 老孙头看着林岚越来越差的脸色,果断地拔掉了她手臂上的针,用烧酒按住了针眼。“再抽下去,您也危险了!”
羊肠线被撤掉。林岚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张书记和王铁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她搀扶到旁边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下。
“水……” 林岚虚弱地吐出这个字。
王铁柱立刻端来一碗温水。林岚小口地喝着,冰冷的手脚渐渐有了一丝暖意,眩晕感也稍稍缓解。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木板床上的顾明远。
在老孙头紧张的后续处理(重新压迫伤口、灌入一点点温热的糖盐水)和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顾明远的状态似乎真的稳定了一点点。呼吸虽然依旧微弱浅促,但不再有那种随时会断掉的感觉。胸口的起伏虽然微弱,但持续着。灰败的脸色,似乎也褪去了那层可怕的死气,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
这微小的变化,在这绝望的环境里,不啻于奇迹的曙光!
老孙头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般靠在墙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老天爷……开眼了……暂时……暂时吊住了一口气……但能不能醒过来……能撑多久……还是未知数啊……” 他看向顾明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