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脉门——地牢里沈烬渊教她的擒拿术,此刻用得行云流水。
男人温柔的面容瞬间扭曲,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进衣领,将月白长衫洇出深色的痕迹。
"还以为是个胆儿大的,原来这么胆儿小啊。"沈梦雪突然松开手,笑得银铃般清脆。
她旋转着后退两步,广袖上的银线鸢尾花在风中舒展,宛如活过来的蝶群。
可下一秒,她的紫罗兰色眼眸骤然冷下来,像是将寒冬的霜雪凝在了眼底,"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人,若是再打什么坏主意,休怪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这句话像块冰棱砸在庭院里。
正在修剪花枝的弟子们握着剪刀僵在原地,远处练剑的少年忘了收势,剑锋直直指向地面。
平日里那个会蹲在廊下喂流浪猫、总把"谢谢"挂在嘴边的沈家小姐,此刻周身散发的寒气竟比后山寒潭还要刺骨。
大舅舅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记忆里那个被四哥欺负只会躲在他身后掉眼泪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竟能如此锋芒毕露。
谢长卿撑着地面的手指深深陷进青石板缝,碎石扎进掌心的刺痛也比不上心底翻涌的寒意。
眼前少女歪着头打量他的模样,让他想起传闻中沈家那位最神秘的四少爷——手段狠辣,杀人不见血。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沈梦雪转身时,广袖下若隐若现的铁链勒痕,那分明是经历过残酷折磨才会留下的印记。
庭院里的秋蝉突然噤声,唯有沈梦雪裙摆扫过落叶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谢长卿跌跌撞撞逃离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沈梦雪垂眸整理被扯乱的广袖,银线绣成的鸢尾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当她再抬起头时,紫罗兰色眼眸又蒙上了那层熟悉的温柔水雾,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仿佛方才那个手持碎瓷片的狠厉少女从未存在过。
"抱歉,吓到你们了。"她踏着满地碎瓷走近呆立的弟子们,声音软得像春日里的柳絮。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晃,在众人脚边投下细碎的光影。
几个年轻弟子这才如梦初醒,握着扫帚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们从未见过素来温婉的沈小姐,眼中能凝出那样刺骨的寒意。
沈梦雪指尖划过石桌上未干的茶渍,突然抬起头,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人群。
阳光穿过她睫毛的阴影,在眼底投下斑驳的碎光:"这个男人心思缜密,不好相处。"
她顿了顿,广袖扫过石案,将剩余的茶盏推到一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现在你们把这几个月他和小姨的相处方式通通告诉我。说的越多,本小姐重重有赏。"
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扣住最近弟子的手腕。
那名少年惊恐地发现,看似纤细的手指竟有着惊人的力道,仿佛铁钳般死死锁住他的脉门。
沈梦雪凑近时,少年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那是长期接触毒药才会沾染的味道。
"但唯者——"她尾音拖得极长,紫罗兰色眼眸在阳光下泛起妖异的紫光,"仗杀。"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众人耳中,却比后山刑堂的铡刀更令人胆寒。
角落里的杂役突然打翻水桶,清水混着瓷片在青石板上蜿蜒,倒映出沈梦雪含笑的面容。
年长的执事咽了咽唾沫,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铁链痕迹——此刻那道疤痕正随着她紧绷的肌肉微微起伏,像是蛰伏的毒蛇。
"小姐放心!"最先反应过来的护卫队长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半个月前谢公子曾偷翻过二小姐的梳妆匣,被厨房的王婶撞见了!"
他话音未落,其他弟子像是被惊醒的蜂群,争先恐后地开口:"他总在夜里给三小姐送桂花酿!"
"二小姐生辰的时候,他送的玉佩内侧刻着奇怪的符号!"
沈梦雪松开手,看着那名弟子手腕上深红的指痕,突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沈家千金。
她摸出腰间的翡翠香囊,轻轻抛给护卫队长:"赏。"
香囊坠地时,众人瞥见囊口金线绣着的曼陀罗——那是沈家毒药堂的专属纹样。
她转身走向回廊,广袖扫过墙角盛开的荼蘼,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发间,却掩不住背影里透出的肃杀之气。
喜欢夜色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