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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寒夜

,可万一……”另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小厮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犹豫,“万一哪天大人想起她来,知道咱们今天连传个话都不肯,会不会……”

这话戳中了张头儿的心事。王府里等级森严,主子就是主子,哪怕失宠的主子,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随意轻慢得罪的。苏婉娘再落魄,名义上还是顾远的侍妾。大人现在正高兴,万一过后想起这茬,追究起来,他们几个看门的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传个话,不过是跑跑腿,总比被扣上个“怠慢姨娘”、“隔绝内外”的罪名强。

张头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听着门内那一声声凄厉的“王爷”和“求求你们”,最终还是妥协了:“妈的!真麻烦!小六子!你腿脚快,去!去前院找大人……不,直接找何总管或者墨罕将军身边的亲随,就说……就说听雨轩的苏姨娘闹着要见王爷,哭喊得厉害,请他们示下!”

他特意强调了“闹着要见王爷”、“哭喊得厉害”,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叫小六子的年轻小厮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前院那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宴席方向跑去。他不敢直接闯正厅,只能在外面焦急地张望,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从里面出来、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仆役,将张头儿的话复述了一遍。

消息就这样,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颗小石子,在喧嚣的背景下,一层层传递上去。最终,传到了正被墨罕等人围着敬酒、脸上带着疲惫却放松笑意的顾远耳中。

一个墨罕的亲兵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听雨轩那边……苏姨娘闹腾得厉害,非要见您,看守的小厮怕出事,传话过来请示。”

喧闹的声浪似乎在这一刻微微退去。

顾远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骤然凝固,然后迅速熄灭。那双刚刚还因为酒意和喜悦而显得明亮的深邃眼眸,瞬间变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温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

苏婉娘。

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刺进了他此刻被酒精和喜悦浸泡得有些松弛的神经。

他端着酒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前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那些为了妻儿脱险、为了部族兄弟归来而涌动的巨大喜悦和感激,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隐。

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汹涌而来的记忆碎片——暖阁内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乔清洛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的脸庞,高高隆起腹部那令人心碎的微弱起伏,田泽生施针时额角滚落的汗珠,银兰端着药碗微微颤抖的手……还有那为了求一线生机,死在千里风雪路上的羽陵部勇士!

这一切痛苦的根源,这个险些让他失去挚爱、失去骨血、失去忠勇兄弟的罪魁祸首!

一股暴戾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带着焚毁一切的炽热和毁灭欲,轰然冲上顾远的头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握着酒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热血涌上面颊,让他整张脸都微微涨红。

杀了她!

这个念头清晰而强烈地在他脑海中炸开。就在此刻!就在这欢庆的时刻,用她的血,祭奠那些枉死的兄弟!祭奠清洛和孩子们所受的苦难!让她为自己愚蠢的恶毒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这似乎是最直接、最痛快、也最符合他此刻心绪的选择!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冷酷的命令。

然而,就在那杀意即将冲破理智堤坝的瞬间,另一幅画面,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苏婉娘刚被送到他身边时的样子。眼神怯懦绝望,而后是自己利用她,演戏麻痹李存勖,她带着被驯服的惊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鹿。她笨拙地学着草原女人的豪爽,却总带着苏府养出的那种刻意的、惹人厌烦的搔首弄姿。她曲意逢迎,试图用那些拙劣的手段取悦他,却常常适得其反,显得愚蠢又可笑。她只是一个被苏府,被周德威当作工具送过来,又被自己当作棋子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她确实恶毒,愚蠢地恶毒。但她真的明白自己自己送她那碗汤意味着什么吗?或许在她那被嫉妒和浅薄充斥的脑子里,那只是“让正房夫人吃点苦头”、“夺宠爱”的手段?她可曾想过那会差点酿成三条人命的惨剧?

这两个月的幽禁……对一个曾经在苏府从小锦衣玉食、又在他身边过了段“风光”日子的女人来说,恐怕比死也好不了多少。那听雨轩的冰冷死寂,足以磨灭任何人的心志。小厮口中的那她此刻的哭喊,与其说是悔悟,不如说是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更何况……顾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连他自己都难以厘清的情绪。毕竟……她曾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过。那两个多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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