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致歉倒让沈佳宁讶异。细观眼前男子:绯袍玉带气度雍容,谈吐间更显胸有丘壑。比起那些轻浮公子,这般沉稳反倒令人生出几分敬意。
“大人多虑了。”沈佳宁浅笑应之。因这插曲,二人间距似近了些。李树堂虽非善舞,却也能踏准宫商,期间不时以诗文相询,既不失礼又显风雅。曲终时知府从容作揖,回座后亲自为其斟上冰镇酸梅汤,俨然君子之风。
沈佳宁本是渝州人士,父亲原在织造局任小吏,母亲在官绣坊做绣娘。及至她及笄之年,父母双双被裁撤,家道中落。生计所迫,她只得断了与寒门书生的姻缘,委身于一位同科举子。
岂料那人薄幸,竟欲以她为晋身之阶。幸得齐家小姐怜惜,暗中周济,方免于沦为权贵玩物。
此刻李树堂的温文尔雅,如春风化雨般沁入心脾。沈佳宁未觉自己唇角笑意渐深,只觉与这儒雅知府言谈甚欢。他博古通今,言谈间尽显宦海沉浮的智慧,这是她在终日为柴米奔波的父母身上,在那个利欲熏心的举子身上,都未曾感受过的。
至于林彦秋...沈佳宁轻抚腕间玉镯,那个青衫书生的身影,终究是锁进了记忆深处的朱阁。
亥时三刻,李树堂忽起身告辞。虽言“诸位尽兴”,众人却都识趣地随之散去。沈佳宁望着那袭渐远的绯色官袍,竟生出几分意外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