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掘江南所有门阀士族的祖坟!
何岁看完了,缓缓合上奏疏。
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赞赏、激动、挣扎……最终,一切都化为沉重的为难。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里,充满了属于帝王的无奈与疲惫。
“沈卿,你的奏疏,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朕……心甚慰。”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
“但是,不能用。”
沈卓猛地抬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陛下……”
何岁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苦涩。
“你可知,江南盐铁背后,盘根错节,牵着多少人?是当朝太尉的姻亲,是吏部侍郎的宗族,是京城里上百名官员的钱袋子!”
“你这封奏疏递上去,朕的龙椅,明日就要晃三晃!”
“动他们,无异于与半个朝堂为敌。如今国本未稳,北地铁骑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再起内乱啊。”
何岁将那份万言书,亲手放回了沈卓的手中,脸上满是“投鼠忌器,不敢轻动”的痛心。
“此事……容后再议。你的这份心,朕领了。”
他转身走回御案,背对着沈卓,疲惫地挥了挥手。
“退下吧。”
沈卓手捧着自己呕心沥血写就的奏疏,只觉得它重若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皇帝那略显孤寂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微?趣!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明白陛下的难处。
可正是因为明白,才更觉悲凉。
一个帝王,想要为国兴利除弊,竟要受到如此巨大的掣肘!
最终,沈卓什么也没说,只是躬身一拜,将所有的不甘与悲愤,都藏在了那深深的沉默里,默默退出了养心殿。
殿门缓缓合上。
何岁缓缓转过身,看着殿门的方向,眼神瞬间由方才的无奈与疲惫,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与冰冷。
【好一柄国之利刃,可惜,刚则易折。】
【用这把开山斧去干绣花的活儿,只会把布都给撕烂。】
沈卓这把刀,足够锋利,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但他,也太过刚直。
这样的刀,直接用来砍江南那块盘根错节的巨石,只会崩断刀刃。
【必须,再给你配一把手术刀。】
【一把能精准找到血管,切断命脉的……手术刀。】
……
当晚,坤宁宫。
宁白露见何岁回来时,眉宇间那丝化不开的愁绪,便知道他又遇到了烦心事。
她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为他奉上亲手炖的燕窝。
何岁只喝了两口,便放下了汤匙,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再次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梓潼,朕今日,驳回了一份忠臣的万言书。”
他将白日里与沈卓的对话,稍作修饰,用一种倾诉的口吻,说给了宁白露听。
他隐去了沈卓的名字,只说是一位刚正不阿的能臣,痛陈盐铁之弊,却因其背后势力牵扯太广,让他这位天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朕空有天子之名,却连这点积弊都无法革除,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万民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无力。
宁白露的心,立刻揪紧了。
她走到何岁身后,再次伸出素手,为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陛下,您是天子,是万民的主宰,没有什么事是您办不到的。”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信赖。
“臣妾愚钝,不懂前朝大事。但臣妾想听听,在陛下心中,若要破此困局,究竟需要一个怎样的人才?”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虚心求教的真诚。
何岁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脸上露出一丝被知己理解的欣慰苦笑。
【来了来了,朕的皇后牌“许愿机”上线了。】
【系统,听好了,朕现在要开始报菜名了,你可得记清楚了。】
“梓潼,你问到点子上了。”
他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思索,实则是在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用最自然的方式讲出。
“那位忠臣的法子,好是好,却像是要用一柄开山巨斧,将整座江南都劈开。动静太大,山是能开,可这天下,也要跟着地动山摇。”
他拿起桌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