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双眼!
他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他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依旧修长,却不再是病态的透明,指节间充斥着一股内敛的,爆炸性的力量。
他站起身。
双腿稳稳立于地面,再无半分摇晃。
他甚至走了几步,步履沉稳,落地有声。
这种重新将自己身体彻底掌控的感觉,无比美妙。
“陛下?”
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听到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何岁的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眼前的皇帝,与方才那个随时都会熄灭的残烛,判若两人!
面色虽依旧称不上红润,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死气,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
明亮,锐利,仿佛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彻底洞穿,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煌煌天威!
“退下。”
何岁开口,声音依旧微哑,却中气十足,再无半分虚弱。
“今夜之事,烂在肚子里。”
“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奴才明白!奴才就算死,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小安子吓得魂飞魄散,重重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养心殿。
殿内,重归寂静。
何岁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窗棂。
冰冷的夜风灌入,让他灼热的头脑愈发清醒。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牵机引】的毒性只是被压制,并未根除。
而殿外那座真正的火山,那个失去爱女、被当众折辱的内阁首辅顾秉谦,才是此刻最大的威胁。
今日翻盘,靠的是出其不意。
但顾秉谦这只浸淫朝堂四十年的老狐狸,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接下来的反扑,必然是雷霆万钧,而且会用更隐蔽,更无懈可击的阳谋。
他甚至能猜到,明日早朝,顾秉谦必定会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慈父面孔,绝口不提废后之死,反而会痛心疾首地将矛头引向自己这个“无道昏君”。
届时,群臣附议,大势压来。
该如何应对?
靠系统吗?
【灾厄敕令】能杀一人,却堵不住满朝文武的嘴。
龙气不是万能的。
归根结底,他仍是孤家寡人。
整个皇宫,整个朝堂,他找不到一个能用之人。
他需要一把刀。
一把真正属于自己,锋利、狠辣,能为他斩开眼前这团乱麻的刀!
何岁闭上眼,神识强行沉入原主那片破碎的记忆之海。
他忍受着那些屈辱、恐惧、绝望的负面情绪冲击,疯狂搜寻着有用的碎片。
一个个名字与面孔闪过。
保皇派的老臣?不过是几尊聊以自慰的摆设。
中立派的墙头草?风吹即倒。
顾家的党羽?皆是豺狼。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猛地跳了出来。
周淳!
前锦衣卫指挥使!
何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写满了桀骜与煞气的脸,眼神如孤狼,凶狠而执拗。
周淳,先帝亲手提拔的孤臣。
出身草莽,凭一身悍不畏死的狠劲和对皇权的绝对忠诚,从籍籍无名的小旗,一路坐上指挥使的高位。
他执掌缇骑之时,朝野噤声,百官丧胆。
是先帝手中最锋利,也最疯的一条狗。
也正因如此,他得罪了太多人。
三年前,在顾秉谦的精心构陷下,这位指挥使被硬生生拽下高位,削职为民,成了一个赋闲在家的废人。
如今,世人恐怕早已忘了这位曾经让百官战栗的“周疯狗”。
锦衣卫这把天子利刃,也早已被顾家掌控,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何岁的心,猛地一跳。
就是他!
一个被顾家亲手打落尘埃的人,对顾秉谦必然恨之入骨。
一个对先帝忠心耿耿的孤臣,他的忠诚,最有可能延续到自己身上。
一头被雪藏了三年的猛虎,他的爪牙,想必早已饥渴难耐!
“来人。”
何岁对着殿外沉声唤道。
一名值夜的老太监躬身而入:“陛下有何吩咐?”
“去查,前锦衣卫指挥使周淳,如今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