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羞赧一笑,将纸盒递给沈确:“那是你满月的时候收到的,这么多年我一直给你存着,连你爸都不知道。+6\k.a!n?s¨h\u,._c¢o/m+”
“你也知道你爸的脾性,好面子,爱喝酒,爱吹牛,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保准要被他卖了,或是拿去应急,或是买东西。”
“当初有几年特别艰难,连饭都吃不起,你爸发了疯地要找金项链,我死活不拿出来,就为了能在你长大后交给你。”
“妈妈没有工作,没有存款,要是我连这个都没有守好,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能留给女儿了。”她看着纸盒里的金项链,“当初是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转交给你,今天听你爸提起这一茬,忽然想起来了。”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以前对你不好。但你要相信,妈妈不是故意的,小时候你外公外婆就是这样对我的。我也想对你好一点,可我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等我冷静下来,你已经被我打得遍体鳞伤,这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父母还能向孩子道歉的,我也不知道,摔碎一只碗其实也没关系。^1,7?n′o·v~e?l+.\c^o/m,”
“妈妈也是这两年通过手机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办法。”宁月打量着沈确的神情,鼓起勇气按住沈确的手背,“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现在向你道歉。”
沈确咬着嘴唇,失焦地盯着掌心那么一点金项链。一时之间,她百感交集,原谅宁月,那就对不起小时候的自己,可若是不原谅……她的妈妈本就是个可怜的女人。
“妈。”良久,沈确才挤出这么一个字。
宁月的眼神一颤。
“离婚吧,离我爸远一点,离他们远一点。”
宁月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收回手,望向窗外的蓝天喃喃:“离婚了能干什么呢?我没有本事,岁数又大了。,E~Z-小,税_王^ ·蕞*薪.蟑_踕¢耕-歆+筷/你舅舅说了,我这么大岁数还闹离婚,传出去影响不好。”
“不要听别人的,你跟我爸复婚,难道就比一个人要好吗?”沈确紧紧捏着手中的纸盒,“舅舅舅舅,你这辈子对他们言听计从,可得到了什么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舅舅?平日里他们可帮了我们不少忙。”
“是他们帮忙,还是只是出于对你的愧疚弥补你?”沈确反问,“你作为家里的长姐,却被迫自小学辍学,一个人拉扯三个弟弟长大,供他们读书,助他们成才,可你,却成了可有可无,随意差遣的人。”
“在别人看来,他们对我们的救济是恩赐,是姐弟情深,但在我看来,那只是赎罪,是他们将你踩在脚下看世界的赎罪。”
宁月依旧是不断摇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舅舅?他们是男人,男人读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确无望地摇头:“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自欺欺人?”
“可你要是不懂,为什么坚持要让我们姐妹俩读书呢?”
宁月一怔,流露出被人揭穿的难堪。良久,她又低头,盯着自己皱巴巴的、沾染泥土的裤腿喃喃:“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都不会,离了婚能干什么呢?”
“五十多岁,人生才过了一半,什么都来得及。”沈确收起纸盒,“你给我的东西我收下了,等我回来,只要你愿意,我们去把手续办了,我带你去临城租一间房子,我给你报班学习。”
“你这辈子学了那么多东西,还怕学新东西吗?老年大学有很多门课,总有适合你的。”沈确站起身,俯视这个她小时候格外惧怕的身影。在那一刻,她却忽然觉得,她小时候所惧怕的,不过是来自孝道权利的压迫,而不是她眼前这个畏缩的女人。
“妈。”沈确轻声道,“你该过不一样的人生。”
宁月低着头,没有回应。
“那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你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拉黑你了。”沈确顿了顿,补充,“前提是你不再把我当你的情绪垃圾桶。”
宁月的双手交叠,嗯了一声,偏头望着窗外的电线杆。电线上不时有麻雀在来回跳跃,春风自窗口透过,吹干她脸颊上半干涸的泪痕。
“沈确。”沈确甫一碰上门把手,宁月突然叫住沈确,在床尾温柔道:“不要因为我们影响你的生活,你过你的,妈妈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跟小林过好你们的日子,她是个好女孩。”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