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面前，任他审判。

“我知道，我的家庭…有个像吸血鬼一样的父亲，那个支离破碎、充满了算计和伤害的家…它让我不懂什么是健康的爱，不懂如何去表达依赖…它让我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习惯了在感情里像个吝啬鬼…我不够细腻，不够体贴，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给了你最糟糕的回应…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是我永远无法弥补的错…是我食言了，我没有像我承诺的那样对你比对我自己还要好。可是我爱你，我还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姜瓷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沈凌霄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他脸上的冰封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震惊、痛苦、愤怒、挣扎、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心疼……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激烈地翻涌、碰撞。他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姜瓷那泣血的剖白，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她提及的好莱坞内幕，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固守的部分怨恨。而那些关于她原生家庭的自白，则让他终于有一种她终于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信任感。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脆弱不堪的样子，与记忆中那个在荧幕上、在公众面前永远高贵冷艳的冰山美人判若两人。这份毫无保留的脆弱和绝望的坦诚，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冲击力。他筑起的冰墙，在这汹涌的情感洪流和血淋淋的真相面前，终于发出了彻底崩塌的轰鸣。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姜瓷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有被欺骗的痛，有被忽视的怨，有对她遭遇的心疼，有对这份沉重爱意的震动，还有…那几乎被冰封掩埋、却从未真正熄灭的爱火重新燃起的星芒。

然后，在姜瓷绝望而期盼的目光中，沈凌霄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包间。

他没有说原谅。

他没有说接受。

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但他最后那一眼，不再是冰冷的拒绝，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痛苦与挣扎。

姜瓷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她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天鹅，伏在冰冷的桌面上，放声痛哭。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所有的委屈、悔恨和绝望。

她知道，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她把自己最不堪、最真实、最滚烫的心，血淋淋地捧给了他。

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交给命运，交给…他心中那堵冰墙彻底融化的速度。

风暴己然掀起，而这场关于爱与救赎的审判，远未结束。沈凌霄仓促逃离的背影，预示着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天翻地覆的震荡。姜瓷不顾一切的坦白，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终将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