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老一生行侠仗义,铲除的贪官污吏还少吗?可您细想想,杀了一个‘刘知府’,不久便会有‘王知府’、‘李知府’前赴后继!砍掉一个‘郑主簿’,朝廷自有源源不断的官吏填补空缺!今日杀他十个,明日冒出一百!咱们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砍杀几个狗官固然痛快,可真正撼动得了这颗盘踞江山、滋养贪腐的毒树吗?动摇得了整个病入膏肓的王朝根基吗?朝廷变好了吗?没有!每一次这赵宋朝廷新官上任,往往代表着新一轮的搜刮,百姓所受之苦只会更甚!”
这番话,字字如刀,剖开了江湖豪侠们“以武止恶”的朴素局限性,洪七公脸上的讥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沉思。
郝大通的捻须之手僵在半空。郭靖胸中的块垒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下,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
鹿清笃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剑,说道:“北宋末年,徽宗昏聩,宠信妖道郭京,唱了一出‘六甲神兵破金兵’的弥天大谎!结果呢?神兵未至,城门洞开,酿下千古奇耻‘靖康之难’!彼时不过一道妖邪妖道,便可凭谗言惑君,祸乱国本,断送半壁江山!可见道士,无论时好时坏,有时候能做到的事,还是很多的。”
鹿清笃笑着抖了抖自己身上道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疯狂,笑着说道“那今日,为什么就不能有另一位‘道士’也去做些什么?如果有一位心为民的‘真道士’去引导、去影响那龙椅之上的大宋皇帝,去改变大宋朝廷,重整山河,难道不行吗?
为何那祸国乱政的可以是妖道,兴国安邦的就不能是真道?
我亲近吕文焕,是在借他这条线,借他背后那个掌控军国枢密、深得贾似道信重的兄长吕文德,乃至那个奸相贾似道。
我是在图谋一个直达天听的机会!一个能让我站在朝堂之上,去尝试影响,去努力改变整个大宋的机会!
贫道意在登天,站在大宋的最高点,寻一个从根本上汇聚大宋残存国力,举国御敌、抗击蒙古的机会!”
鹿清笃说到这里,环视厅中众人,眼神尽是坦荡之色:“不错,今日我之言行,确与诸位师长所秉持的‘江湖风骨’相悖,或许惹人讥笑,招致不解。
但我鹿清笃问心无愧!我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不为金殿蟒袍之显赫,不为名利富贵之熏心,只为这大宋残破山河,只为这襄阳城内外的百万黎庶!江湖侠义,岂是仅逞一身武勇、杀几个魑魅魍魉就够的?若不能深谋远虑,若不能入虎穴去触动那真正能左右乾坤的枢机,所谓侠义,就是把咱们的命都舍在这襄阳城,难道真的能永保大宋江山吗?其实,不过是饮鸩止渴,扬汤止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