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从袖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孩童圆润的脸庞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色,“得用这个换。”
面皮展开的刹那,拨浪鼓残片上的狐牙印突然渗出血珠。血珠滚到阿布指尖,竟化作一缕赤金色的丝线,自动缝进了面皮的酒窝位置。杨十三郎的焰纹痛得像被烙铁按进皮肉。他现在看清楚了——阿布拆解自身狐毛纺成的线,每一根都浸了血。阿布手中的孩童面皮微微颤动,仿佛被无形的风吹拂着。酒窝处那缕赤金色的丝线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妇人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面皮的瞬间猛地缩回——她的指尖沾上了一粒火星,烫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妇人声音发颤,死死攥着拨浪鼓残片。阿布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妇人,落在三生柳盘错的树根之间。那里,一缕青烟正从泥土的缝隙中渗出,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烟影扭曲着,隐约能看出是个孩童的轮廓,但面容却像被水洗过的画,模糊不清。杨十三郎掌心的焰纹突然剧烈跳动,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拳头。他盯着那团烟雾,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普通的亡魂,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留在世间的记忆残片。\"你儿子死前,是不是见过一只火狐?\"杨十三郎低声问道,目光没有离开那团烟雾。 妇人浑身一震,眼泪倏地滚落:\"他、他说有个姐姐给他糖吃……说那个姐姐的头发像烧着的晚霞……\"她的声音哽咽,\"可蚀月夜那天,雷火把整个西坊都烧成了灰,我儿他、他怎么可能……\"她的话没能说完。拨浪鼓残片上的狐牙印突然亮起赤红的光,血珠从齿痕间渗出,滴落在泥土上。\"嗤\"的一声轻响,地面腾起细小的火苗,转瞬间连成一片。火焰没有温度,反而冷得像冰,跳动的火舌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暴雨倾盆的夜晚,一只皮毛如火的小狐狸叼着个孩子,在燃烧的街巷间飞奔。孩子手里攥着半块麦芽糖,咯咯笑着,丝毫不知危险临近。而狐狸的右爪鲜血淋漓,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带血的爪印……画面突然扭曲,被一道劈落的雷光撕碎。\"阿灼……\"杨十三郎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却见火焰猛地炸开,火星四溅。那些火星没有落地,反而悬浮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一只狐狸的形状——尖耳,长尾,右爪上的焰纹清晰可见。灰烬组成的狐狸歪了歪头,突然扑向阿布手中的面皮。赤金色的丝线像是受到召唤,倏地绷直,将面皮拽向半空。\"接住!\"阿布厉喝一声,将面皮抛向烟雾中的孩童轮廓。面皮与烟雾接触的瞬间,火光暴涨。孩童的面容在火焰中逐渐清晰——圆润的脸颊,微微翘起的鼻尖,还有左颊上那个深深的酒窝。他睁开眼,冲着妇人露出一个笑容。\"娘亲……\"妇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扑向火焰,却只抱住了一团逐渐消散的灰烬。孩童的面容如烟般淡去,最后只剩下一粒火星,轻轻落在她的掌心,温暖得像一个吻。火焰熄灭的刹那,三生柳的树干上突然浮现出焦黑的爪痕,组成一行小字:\"被记住的人,不会真正离开。\"杨十三郎的焰纹渐渐平息,但掌心的灼痛却久久不散。他看向阿布,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如纸,耳后的火狐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你每用一次这种力量,就会消耗一部分记忆,是不是?\"杨十三郎低声问道。阿布没有回答。他弯腰拾起地上残留的赤金色丝线,小心地缠回手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救过的人,总得有人记得。\"鬼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阿布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站在锦绣坊门前,手中捧着刚缝好的孩童面皮,四周却一片死寂——本该热闹的夜市,此刻竟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撕碎的脸皮,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烈火灼烧过。阿布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残片,那些碎片便“嗤”地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灰烬中残留着一丝刺鼻的硫磺味,混着淡淡的狐骚气。“果然是你。”阿布抬起头,锦绣坊的屋檐上蹲着一道黑影。那人披着件破烂的斗篷,脸上覆着一张惨白的面具——没有五官,只有几道歪歪扭扭的裂痕,像是被爪子胡乱撕开的。面具下传来沙哑的笑声:“无名裁缝,你的手艺退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