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那是昨天临阵脱逃的士兵。
田兴恕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踱过队列。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赤膊冲锋的小校尉了。崭新的千总官服包裹着他越发壮硕的身躯,腰间的佩刀是曾国藩亲赐的宝刀"断水"。
"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吗?"田兴恕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新兵后颈发凉。
无人应答。
"啪"的一声,马鞭抽在最前排一个新兵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那新兵咬牙站着,血顺着下巴滴在黄土上。
"因为他们在战场上当了孬种!"田兴恕突然暴喝,"我虎威营的兵,宁可战死,不能吓死!王把总,演示军法!"
一个满脸横肉的把总提着鬼头刀走向木桩。第一个受刑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已经吓得失禁,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流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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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
求饶声戛然而止。鬼头刀划出一道弧光,头颅滚出丈远,无头尸体的脖颈处喷出一米高的血柱。新兵队列中有人干呕起来。
田兴恕冷眼看着行刑持续到第十个。最后一个是四十多岁的老兵,曾经在衡州打过仗。那人抬头直视田兴恕,哑着嗓子说:"田统领,给个痛快。"
田兴恕眯了眯眼,突然翻身下马,从王把总手中接过鬼头刀。他走到老兵面前,低声道:"听说你家里有八十老母?"
老兵惨笑:"昨日已经托同乡带信,就说儿子战死了。"
田兴恕点点头,突然手起刀落,这一刀快得惊人,老兵甚至没来得及闭眼,头颅已经落地,面容却出奇地安详。
"厚葬他。"田兴恕把刀扔还给王把总,翻身上马,"其余人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训练结束后,田兴恕独自站在校场边的高坡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它们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那些新鲜尸体了。
"统领,您的手在抖。"亲兵队长递上汗巾。
田兴恕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确实在微微颤抖。他握紧拳头,声音沙哑:"老周,你说我是不是太狠了?"
亲兵队长沉默片刻:"去年守湘潭,要不是您当场斩杀那三十多个逃兵,城门早就破了。
弟兄们都说,跟着田统领打仗,要么挣个功名,要么落个全尸,值了。"
田兴恕望着远处新兵营帐里摇曳的灯火,轻声道:"明日开始,加练夜战。太平军最近在训练'地听'之术,专挖地道炸城墙,得让这帮新兵蛋子习惯在黑暗里厮杀。"
当夜,田兴恕大帐的灯亮到三更。他反复翻看着各营名册,在每个名字后面标注"可战待察懦弱"等字样。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统领,抓到个逃兵!"卫兵押着个瘦小的少年进来。
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满脸惊恐,膝盖一软就跪下了:"大人饶命!小的不是要逃,是去...去给家里老娘寄药..."
田兴恕盯着少年看了许久,突然问:"识字吗?"
少年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认...认得几个..."
田兴恕从案头拿起本《纪效新书》扔过去:"念一段。"
少年颤抖着翻开书页:"凡...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
"够了。"田兴恕打断他,对卫兵道,"送去医营当学徒。告诉他,再跑就打断腿。"
卫兵领命而去后,亲兵队长低声道:"统领,这不合规矩..."
田兴恕揉着太阳穴:"我杀的人够多了。这小子眼睛里有股灵气,死了可惜。"
帐外传来打更声,已是四更天。田兴恕突然问:"老周,你还记得天心阁那晚吗?"
亲兵队长笑了:"怎么不记得?您光着膀子冲进火海,太平军都喊您'赤煞星'呢。"
田兴恕却没有笑。他望着帐外漆黑的夜色,轻声道:"那晚跟我的三百兄弟,现在活着的不到五十人。有时候我在想,他们要是当初当逃兵,或许还能活下来..."
亲兵队长不知如何接话,只好默默添了灯油。火光跳动间,他看见统领眼角似有泪光闪动,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铁血面孔。
次日黎明,新兵们被急促的哨声惊醒。田兴恕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校场上,晨露打湿了他的战靴。
"兔崽子们!"他的吼声震飞了树上的麻雀,"今天教你们怎么在死人堆里吃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