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终于哽咽,"那些秀女..."
"没有秀女。"顾景煜拾起那道黄绫诏书,当着她面盖上传国玉玺,"从来就只有你。"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秋阳穿过窗棂,正照在案头那本被遗弃的选秀名册上。墨迹未干的"林晚照"三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朱批:"此女顽劣,当配林昭。"
子夜更漏滴尽时,柳青芷从浅眠中惊醒。身侧被褥空荡,唯有枕上余温显示顾景煜刚离去不久。她摸索着点燃床头的鎏金蟠枝灯,发现案前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顾景煜正就着灯光翻阅那本选秀名册,玄色中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箭疤。听见动静,他抬头微笑:"吵醒你了?"
柳青芷摇头,裹着锦被挪到他身边。灯下细看,才发现他并非在阅读,而是用朱笔在每个名字旁画叉。有些叉划得极重,几乎戳破纸张,仿佛跟这些素未谋面的贵女有什么深仇大恨。
"陛下这是..."
"免得他们再拿这些烦你。"顾景煜扔下朱笔,突然从名册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不过这个,朕得留着。"
柳青芷呼吸一滞。那是她十二岁时写的《治水十策》,被顾景煜当宝贝收藏至今。纸角还画着个丑兮兮的小人——是她当年赌气画的"讨厌的顾三郎"。
"你那时候真凶。"顾景煜指尖抚过泛黄的墨迹,"我在奏章上改了几个字,你就拿砚台砸我。"
柳青芷耳根发热,急忙去抢。拉扯间,她突然捂住小腹"啊"了一声。
"怎么了?"顾景煜脸色瞬间惨白,"是不是..."
"他踢我..."柳青芷不可思议地低头,"才两个月,怎么会..."
老太医说过,胎动至少要到西月。顾景煜却己经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她腹部。温热的呼吸透过丝绸中衣,激得柳青芷浑身轻颤。
"真的在动!"他抬头,眼里盛满星光,"我听见了!像小鱼吐泡泡的声音!"
柳青芷望着他傻笑的模样,忽然落泪。
“你还真信啊,我骗你的......”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虎符,想起守孝那年每月十五的佛经密信,想起登基大典上那支藏着麦种的步摇...所有分离与等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顾景煜慌忙去擦她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他索性吻住那些咸涩的泪珠,从眼睑到唇角,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你说什么我都信,别怕。"他将她抱回床榻,右手轻抚她小腹,"这次我会一首陪着你们。"
秋风掠过太液池,掀起细碎涟漪。坤宁宫檐角的铜铃轻轻摇晃,惊飞一只栖息的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