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流转:"殿下这是要秉烛夜读?"
"读你。"他突然将她拉近,吻落在湿漉漉的眉心,"读遍琅琊柳氏最珍贵的典籍。"
水汽氤氲中,他指尖划过她脊背,如览书页般轻柔。柳青芷忽然想起少时临帖,父亲总说"读书当如抚琴,轻重缓急皆有章法"。
此刻顾景煜的触碰,倒真像在解读什么珍贵孤本,每一寸都读得细致入微。
"这里..."他唇瓣贴在她颈侧,"可是批注过'鱼嘴分水法'的地方?"
柳青芷轻笑出声,水波随之一荡:"殿下记错了,是'燕尾闸'。"
"那这里?"掌心抚过她腰间,"可是'束水攻沙'的要诀?"
纱衣不知何时己飘远。柳青芷仰头望着漫天星子,忽然觉得这温泉比任何药浴都解乏。
首到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顾景煜才用大氅裹住她,踏着满地梨花瓣往回走。
藏书阁的灯火依然亮着。案上摊开的水利图被夜风吹动,露出底下压着的一页小笺——"治水如治情,疏胜于堵"。那是柳青芷父亲的字迹。
三日后,青溪闸正式动工。柳青芷着男装立于堤岸,正与李蕴核实施工图。忽然一阵骚动,只见顾景煜亲自扛着沙袋走来,袍角掖在腰间,露出结实的小腿。
"殿下!"刺史吓得面如土色,"这如何使得......"
"无妨。"顾景煜抹了把汗,将沙袋垒在堤基,"在京中也常与羽林卫操练。"
柳青芷递上汗巾,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勾。他回以微笑,阳光下牙齿白得晃眼。
午间歇工时,苏知微带着绣娘们送来茶点。她如今褪去浮华,连说话都爽利许多:"娘娘尝尝,按您说的减了糖。"
茶是琅琊特产的云雾,配着新摘的杨梅。顾景煜与工匠们同坐而食,不时解答些技术疑难。柳青芷远远望着,想起父亲当年也是这般与河工同吃同住。
"娘娘。"王月梧捧着册子走来,"《女诫新注》的纲目拟好了,请您过目。"
柳青芷正待细看,忽听堤上传来欢呼。原来第一道闸基己浇筑完成,工匠们正往青石上刻字留念。顾景煜招手唤她过去,将刻刀递到她手中:"太子妃题个名吧。"
阳光下,新砌的闸基泛着青灰色光泽。柳青芷沉吟片刻,刻下"永和"二字——这是父亲最推崇的治水年号。
当夜,老夫人破例开了窖藏的老酒。宴席设在藏书阁前,十二位女学士即兴联诗,连向来严肃的刺史都唱了支民间小调。顾景煜与老工匠们猜拳行令,输得官袍半湿。
柳青芷悄悄离席,独自登上藏书阁顶层。从这里望去,新筑的堤坝如一条青龙,静静守护着万家灯火。身后脚步声渐近,顾景煜带着微醺的酒气拥住她。
"想什么呢?"
"想父亲若在......"她声音微哽。
顾景煜下巴轻蹭她发顶:"他一定骄傲得很。"
月光如水,将两个相拥的身影投在书架上,与万千典籍融为一体。远处温泉池畔,几瓣晚谢的梨花飘落水面,荡开圈圈涟漪,似在书写未完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