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一地。
这些全是这些年来顾景煜给她的字画和信件,每一份都保存得完好无损,连最初那张约她放纸鸢的字条都在。纸张微微泛黄,却承载着他们无数美好的回忆。
“姑娘每晚都要看一遍才睡……”翠翘小声解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眼中满是心疼。
柳青芷正要开口,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顾景煜立在月光里,月光如水,洒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手中玉佩在月光下流转着莹润的光,像捧着一泓秋水。"落在马车上了。"
顾景煜的嗓音沙哑得厉害,眼下青影在月色中愈发明显。一道新鲜的血痕从手背延伸到袖口,显然是匆忙赶路时被树枝刮伤的。
"幸好车坠崖前,暗卫先搜了一遍。"他试图轻松地说,可颤抖的尾音泄露了后怕。
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柳青芷突然发现地上散开的画轴,却见顾景煜的目光落在散落的画轴上。
那是她这半年来偷偷临摹的顾景煜小像——有他伏案批文的侧脸,有他教她写字时握笔的手,甚至还有根据传闻想象的北境战场景象。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去收,动作有些慌乱。
"这些……你都留着?"顾景煜突然握住她捡画的手腕。他掌心粗粝的茧子摩挲着她脉搏处,那里正突突跳得厉害。月光透过碧纱窗,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
柳青芷看见他眼中映着的自己——那么小的一个影子,却清晰得连发间银铃的纹路都看得见。她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说"等我"。
"殿下送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留着。"她指向多宝格上的青瓷罐。
里面整齐叠着蜜饯的油纸,每张都按日期排列;案头《水经注》里夹着他批注的字帖,朱砂笔迹己有些褪色;就连那年七夕他随手给的月饼模子,也被绢布包着藏在妆奁最底层。
“蜜饯的油纸,教写字用的字帖,还有……”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幸福与感动的泪水。
话未说完,整个人忽然被揽入怀中。顾景煜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急促有力得像要撞碎肋骨。
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间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意:"等春汛过去,我就向父皇请旨娶你。"这句话闷在青丝里,却比任何誓言都清晰,"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
柳青芷的泪洇湿了他前襟。那里有刀剑磨出的毛边,有北境风沙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她数着他心跳,忽然摸到他后背一道凸起的伤痕——是半月前为护她中的暗箭。当时他说"小伤",原来竟这么深。
顾景煜突然松开些距离。月光正好照在他唇上,那里有道结痂的裂口。他低头时,柳青芷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药草的苦涩。
"这次换我等你。"他拇指抚过她挂着泪的下巴,声音轻得像叹息,"等你治完黄河,等我肃清朝堂..."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柳青芷忽然踮脚,将未完的话封在他唇间。那个吻带着泪的咸涩和血的铁锈味,却比任何蜜饯都甜。
她感觉到顾景煜瞬间僵首,随后是更用力的拥抱——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分开。
“我等你。”她轻声应道,声音轻柔却坚定。指尖悄悄缠上他的衣带,打了个死结。
仿佛在宣告,如同他们的缘分,纠缠不休,不死不休。
月光悄悄移过案头,照亮那枚被遗忘的玉佩。龙纹内侧有个极小的"芷"字,是新刻的,笔划还带着毛边。
而在多宝格的阴影里,青瓷罐中的油纸微微颤动——最新那张上面,画着黄河堤坝的草图,角落里题了句"两处相思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