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要平，握笔要这样。"他站在她身后，虚扶着她的手纠正姿势。柳青芷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清浅而温暖。他的手掌包着她的小手，在纸上缓缓移动，"横如千里阵云..."

"这一撇要再舒展些..."

"竖要首，像你射箭时的姿势..."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柳青芷写得手腕发酸，却倔强地不肯停下。

顾景煜也不催促，只是在她写坏时轻轻"啧"一声，然后握着她的手带她重写。

墨迹渐渐成了形，虽仍显稚嫩，却己能看出"永"字的筋骨。

她惊喜地转头，鼻尖差点蹭到顾景煜的下巴。少年皇子迅速退后半步，耳尖却悄悄红了。

"殿下！"柳青芷举着宣纸蹦起来，"我写成啦！"

"殿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柳青芷忽然问道。

顾景煜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他垂眸看着小姑娘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追着蝴蝶闯入他世界的女孩。

"因为..."他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到的墨迹，"你的字实在太难看了。"

柳青芷气鼓鼓地瞪他，却在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时也跟着笑起来。

暮色中，东角门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守护这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时刻。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顾景煜收起了砚台："该回去了。"

柳青芷点点头，忽然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殿下的回礼！"

顾景煜展开布包，里面是一枚银制的铃铛，只有指甲盖大小，铃身上却精细地刻着"景煜"二字。

"我偷偷找银匠打的，"柳青芷得意地说，"和我的是一对儿！"

晚风拂过，她发间的银铃与掌心的铃铛同时响起，清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

她雀跃时发间的银铃叮咚作响，顾景煜的目光不自觉地追着那抹晃动的银光。忽然，远处传来宫女的交谈声。

"三殿下当真在此习字？"

"嘘...听说是在教柳侍郎家的小姐..."

顾景煜神色一凛，迅速卷起绢本。柳青芷会意，麻利地钻到假山后头，却见他还站在原地。

"殿下快躲——"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顾景煜带着她闪进假山深处的洞窟，嶙峋石壁将两人困在方寸之间。柳青芷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山石，身前是少年温热的胸膛。

一缕斜阳从石缝漏进来，正好照在顾景煜腰间玉佩上——那是去他送给她的信物，另一半被他贴身戴着，白玉己经养出温润的包浆。

宫女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柳青芷紧张得忘了呼吸，忽然发现顾景煜的睫毛在光线里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怕是去别处了。"

待脚步声远去，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柳青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慌忙要抽回，却听"刺啦"一声——袖口被突出的石棱勾破了。

"糟了..."她看着裂开的缠枝纹，这是娘亲新给她做的春衫。

顾景煜突然解下自己的玉佩丝绦。月白色的丝绳在他指尖翻飞，不多时竟在破损处系出个精巧的结，将裂口掩得妥妥帖帖。

"暂时这样。"他低头打结时，发丝扫过柳青芷的手背，痒痒的，"明日申时..."

"还来？"柳青芷眼睛亮起来。

少年皇子将《黄庭经》摹本藏入袖中，转身时唇角微扬："带够宣纸。"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石缝，恰好照亮假山内壁——不知哪个顽童刻的小小图案：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正落在同样稚嫩的"煜"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