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轻贱
他一颗心隐隐雀跃,想着要带他喜欢的姑娘去看西市胡人的歌舞,去看盛京喧闹的夜市。-r¢w/z+w¢w\.*n,e·t_
她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他不能就此错过她。
时间慢慢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一寸一寸过去,可直等到时傍近暮,西渭桥两侧的车马渐渐少了,两岸上铺已慢慢挂出灯笼,一盏一盏,色泽澄黄。
他还是没有看见少女身影。
萧柳提了一盏灯走过来,见自家少主在桥上身影落寞,忍不住出声:“公子,你还等么?我看这天都要暗下来了,公子,我们先回去吧。”
天色沉得很快。那一点乌云,慢慢在天幕浸染,就这么化开来,将整块天穹都染成浓浓的墨色。
曲水河畔,原先停着的花舫也点上琳琅满目的彩灯,一盏一盏,花舫上女子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入了人耳,软绵绵的,徒惹人烦躁。
陈识贺头一次这么不喜欢黑夜。这阴沉沉的天气,好似让他有马上要失去谁的错觉。
他拂开萧柳,近乎固执地等在原地,冷风从胸口灌入,吹得人胸腔都发疼。他浑身都发凉,又落寞又狼狈,可心头存了执念,依旧站得笔直,视线紧锁在含光门那边——那是从乐兴坊到朱雀街必要行径之地,她若是还有良心,能记起来赴约,就一定会从那边过来。?c¢q·w_a?n′j′i^a¨.!c\o`m-
等的时候他脑中走马观花一般,想了很多。
其实他早就知道,晏娇或许只是不忍心拒绝他,才答应这个邀约。他问她愿不愿意时,她闪烁其词,他望向她时,她的目光却一直在那残废身上 。明明知道她早就变了,可自己却固执地相信她还会转变回来。
或许勉强的缘分,就是不会长久的。
陈识贺固执地站在桥上,风刺得他眼睛有点疼,甚至开始麻木起来。眼前浮现她对他屡次淡漠的神色,便觉有一股无力且无奈的痛苦,从心口钻出,一直蔓延到每一寸肌肤之中。
这股痛楚甚至深入骨髓,就算他不再想,也未能有丝毫减弱。
河两畔人声也渐渐淡了,周围归于一片平静,有轻微的车轮滚动声,自他身后而来。
“晏……”他刚开口,便堪堪停住。
“娇娇她,不会来了。”
慕淮推动轮椅,慢慢到他身侧,望向漆黑的天际,“她方才才想起此事,托我来告知陈世子一声。”
那些黯淡的灯光也开始在他眼中变得模糊,陈识贺只觉满目苍凉,只是重创之下,还存了一分理智,
“不来?不来她为何要答应赴约?”
他目光扫了下身侧少年,这人在晏娇面前都是脆弱乖巧的模样,他早就看不惯了,今日到了他面前,却是这副阴沉沉、病殃殃的样子。,萝2??拉tD小)×%说,; *<[免:费/?阅ˉ读′
陈识贺心头怒气腾起,一把揪住他衣襟,“她怎么会不来?怕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少年眼中毫无惧怕,目光如月色清冷,淡而嘲讽地望着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陈世子,是娇娇不想来。”
“娇娇对你心意如何,你难道不知?还要欺瞒自己多久?”
他的手紧紧攥在轮椅靠上,才不至于让跟前的人听出,说这句话时,他亦在颤抖。
陈识贺被他一噎,说不出一个字。
心底还是不好受,他讽笑道:“她不喜欢我。那她就喜欢你了?”
“我不够格,你便够了?”
语气带着世家子一贯的清高倨傲,“不过是个残废。”
“还是个连秋闱都过不了的那种。你有何资格与我争?”
慕淮张了张口,到底没出声。
垂下眸子,掩去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听得清陈识贺挖苦的每一句话,连日来的失落一直盘亘心间,有个声音重复地问,是啊,他就有资格了?
他什么都付出不了,亦无法奢求什么,只求别被扔下。
即便少女要他这条命,他也随她拿去。
慕淮轻轻掀了掀唇角,唇边溢出一声清凌凌的笑。
“我和你不同。”他似疯痴一般,笃定地重复,眼中浓得像有化不开的墨,“我和你不同。”
“即便她要我性命,我也给她。”
“只要不被舍下就好。”
“陈世子,大小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不必等了,她不是你要等之人。”
说罢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