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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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小章

蔓延的街道屋舍,檐角却挂满白灯笼,分明是青白的天,也并无人息。

想来也是,在漤外这样的地界,平和与安逸似乎不能存在。

只是乱乱的,心中似乎有某些不能道的预感,似悲似喜,乱七八糟。

戚棠抬手搭了搭心口。

杭道春摇摇头,叹了口气:“变得多了。”

戚棠偏头看他,听他一副物非人非事事休的感慨。

杭道春自顾自道:“从前,这里也算是,风水宝地。”

他胡须下的唇角勾起,笑意古怪。

时间一过申时,天色黑得早,戚棠不喜欢深夜,尤其在这偶尔荒凉的亮几盏白灯笼的地界——

荒凉诡异,好像所有噩梦都会出现。

她即便看得见,也不喜欢,周身浸在黑暗里,总像回到最无助弱小的某一刻,深陷漩涡而无法自救。

而那时刻,她偏头看,只有一张仿若讥诮、森冷错觉的面孔。

她的、师妹。

镇中有废弃的店家,戚棠看了下在风中乱晃的纸灯笼,凄淡的月光阴仄,地上影子被斜斜拉长。

屋里尘埃积得不多,蜘蛛网结了一些。

她如今也不挑,挨门挨户查了下有无问题,挑了个二楼的小屋,和衣就能睡。

屋内陈设简单。

她并无行李,房屋内空空荡荡,晏池坐在门口的圆凳上。

屋里安静,戚棠看着燃至一半的红烛,想找地摸块打火石又怕生变故,指尖攥着荷包思量不定,犹疑间听门嘭一下被人推开。

她沿指尖飞出去的灵力如同飞镖,笃声钉在门板上。

杭道春盯着门板上突如其来的深刻痕迹,险些斗鸡眼——

半晌真心诚意夸奖道:“姑娘好手劲!”

他目光定在荷包上,颇为稀罕道:“你竟然有荷包?”

戚棠:“……”

杭道春道:“你看上去一穷二白的。”

戚棠:“……”

杭道春来邀戚棠无忧镇一日游,道:“故地重游啊,老朽这心中属实……”感慨良多。

话没说完,被戚棠面无表情的扳正肩膀,面朝大门,赶了出去。

戚棠嘭的关上门。

谁要和他故地重游?

再者也不是她的故地。

杭道春在门外,听门结结实实的碰阖声,摸摸鼻尖,随后翘着胡须笑了一下,吱呀呀的踩着古旧的台阶下楼。

天色很快彻底暗下去。

戚棠坐在桌前,屏息凝神,调整自己紊乱的内息,顺带梳理脑海中的头绪。

乱而不宁。

窗外有鸟叫的声音,听着凄惨沙哑。

戚棠想,怪难听的。

一个死镇,半夜应当无事。

戚棠夜里总要睡觉,长夜难熬。

可在梦回间听见呓语。

叠在呼啸的风声中,有人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

敏锐的神经被触碰,戚棠一下坐起身,分不清现实与虚妄,她侧耳只听到心脏砰动声。

她的心跳?

她偏头看去,只见碎光朦胧里,坐如钟的晏池,眼睫颤动。

透过窗的光未免过亮了。

戚棠想起沿街昏暗的灯笼,半垂眼帘,才起身走到窗边。

外头是摇摆的树枝,倒影的窗上。

寂静声中,吱呀轻响,她透过窗缝看见——

古朴的宅院,灯笼高挂。像是凭空出现。

她目光临下,俯视宅院,在院墙一角外缘看见了鬼鬼祟祟的杭道春。

猫着腰,踩着牛往院里看。

他看上去越笨拙,就越可疑。

毫无技法傍身之人,也敢随她进漤外?

戚棠眸光伶仃,像看棋盘上的黑白子,一语不发。

她在想,那道聊胜于无的咒印真能困住他?

所谓杭道春,是谁?

直到屋内突兀出现轻轻的叹息声。

她一顿,眸光沉下。

细长的黑影蜿蜒,连带着声音也如烟似飘渺,他静了很久,才斟酌开口:“小阁主。”

时至今日,还能叫她小阁主的人不多了。

记着她是小阁主的,更是少之又少。

戚棠轻呵一声,低若罔闻,她站在一片夜色里,窗外光点落在她眼瞳,从来与眸光一道出现的笑盈盈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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