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船。
彭臻背着药箱走在前面,明心则低着头,默默跟在身后。郡城的街道比白溪村繁华许多,商铺林立,行人如织。与此同时,三只翠鸟掠过两人的头顶,向着郡守府的方向振翅飞去。彭臻也从来没有去过郡首府,为防露出破绽,先让三只机关鸟去侦察一番,获得有用情报,才能把戏继续演下去……三只机关翠鸟在郡守府上空盘旋数圈后,轻盈地落在西厢房外的梧桐枝头。它们均是彭臻用碧潮灵火炼制,栩栩如生,连羽毛在风中微颤的细节都与真鸟无异,府中往来仆役全然未觉异样。三只翠鸟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将内室情形尽收眼底。锦帐内,郡守千金苏婉清正痛苦地蜷缩在床榻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素白的绢帕瞬间被鲜血染红。“陈大夫,这...这究竟是何病症?“郡守苏明远紧握爱女的手,声音发颤。一旁身着绛色罗裙的郡守夫人林氏早已泪眼婆娑。年约六旬的老郎中陈济世擦了擦额间冷汗,颤声道:“回大人,小姐脉象紊乱,似有异物压迫……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怪症……老朽……老朽惭愧。这几日翻遍医书,此症既非寻常脑疾,又不像中风癫症...老朽实在...“他颤抖着从药箱取出银针,却迟迟不敢下针。“废物!“苏明远拍案而起,“整个青阳郡的郎中都看遍了,连个确切诊断都没有!“青萝渡口的晨雾中,明心低着头,让僧帽的阴影完全遮住自己的面容。他站在队伍最末端,手指在袖中无声地摩挲着菩提子,感受护法金刚传来的微弱脉动。可以肯定的是方圆百丈内没有魔气,那“无相天魔”应该是没有跟过来。排队上船时,明心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余光瞥见一个背着药箱的身影,粗布衣襟上沾着苍术碎屑。明心眉头微皱,是白溪村那个教他救人的彭郎中。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又默契地同时移开。两人本就是一面之缘……渡船离岸的吱呀声中,明心靠在船舷最角落。他注意到彭郎中坐在对面,正用草茎编着什么小玩意,手指灵活地翻动,偶尔抬头望一眼江面。两人始终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却都能感受到对方若有若无的视线。“都别动!“一声厉喝突然打破江面的平静。三个身着褐色短打的修士跃上甲板,腰间悬着的玉牌显示他们是某个修仙家族的执法弟子。为首的刀疤脸修士厉声喝问:“这艘船上,可有从白溪村清水寺来的?“明心的心跳骤然加快。清水寺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寺中僧人都已经被他超度。他不动声色地往阴影里缩了缩,却发现郎中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师兄,这里有个小和尚!“一个年轻修士突然指向明心。刀疤脸大步走来,腰间符箓哗啦作响。明心暗自掐诀,药囊中的护法金刚开始发烫——若在此处动手,他转世的秘密必将暴露。“这位小师父是帮我送药的。“那郎中突然起身,药箱撞在船板上发出闷响。刀疤脸修士的脚步一顿,阴鸷的目光在明心与郎中之间来回扫视。明心能感觉到对方的神识如毒蛇般缠绕上来,在他周身探查。他刻意让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微微颤抖,活脱脱一个被吓坏的小沙弥。“送药?“刀疤脸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扯开明心的衣领,“你怎么证明?“明心任由对方粗暴的动作,脖颈处立刻浮现几道红痕。他眼中泛起水光,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藏在袖中的手却已掐好法诀,随时准备催动护法金刚,大开杀戒。“这位官爷,“郎中突然从药箱取出一包药粉,“小师父确实是大觉寺的。您看他手腕上的冻疮,是去年冬日在寺里扫雪落下的。“药粉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散发出一股清冽的香气。刀疤脸修士鼻翼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安神草“,是用来制作凝神香的药材,一两价值十金,专供各大仙门长老静修所用。刀疤脸修士不动声色地将安神草揣入怀中,粗糙的手指意犹未尽地在药包上摩挲了两下。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算你们识相。“转身时还不忘踹了一脚船板,震得渡船微微摇晃,“走吧走吧,别耽误大爷办事!“待三个修士跃上岸边,渡船重新驶向江心,明心才长舒一口气。他转向彭臻,双手合十深深一揖:“多谢施主相助。“彭臻收拾着散落一地的药材,头也不抬地问道:“小师父,你这是招惹了什么人?这些修仙者可不是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