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从码头传来时,我们站在满地狼藉中清点证物。
孙豹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口,这个总把"血光之灾"挂在嘴边的哥哥,此刻眼里跳动着我从未见过的火焰。
他沾着朱砂的指尖在我掌心写下"御史台"三字,那是我们三日前在鬼市黑簿上见过的暗号。
李饼突然将银丝缠上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激得系统界面剧烈闪烁。
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里,我看到了观音像基座暗格里那封未烧尽的密信——火漆印上的獬豸图腾,正与大理事地牢某处机关上的纹章严丝合缝。
寅时的露水沾湿大理寺门前的獬豸石像时,我袖袋里的磁石盒突然发出蜂鸣。
那些浸泡过黑水的金箔碎片在盒中排列成星宿图,北斗勺柄正指向太极殿方向。
李饼的银丝缠着证物匣从我眼前掠过,在晨雾中划出一道冰晶轨迹。
"这叠河道图要浸在无根水里显影。"我将陈拾递来的铜盆推向八卦方位,水面倒映着阿里巴巴正用波斯琉璃镜折射日光的动作。
当第七缕阳光穿透琉璃镜的瞬间,羊皮卷上浮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标记都对应着户部近三年治河银两的异常流向。
孙豹突然按住我舀水的手腕,他掌心的朱砂灼得磁石盒微微发烫:"昨夜在码头......"话未说完就被殿外的鸣鞭声打断。
我瞥见他腰间平安符裂开细缝,几缕乌发正渗出暗红血丝——篡改记忆的副作用比预期更凶猛。
太极殿的龙涎香压得人喘不过气。
当邱庆之的皂靴踏过金砖蟠龙纹时,我颈后的寒毛突然竖起。
【系统"嫌犯心理分析"界面疯狂闪烁,他腰间新换的犀角带钩折射的光斑,正与观音像瞳孔里淬毒的暗器纹路重合。】
"区区江湖术士的供词,岂能污蔑朝廷重臣?"邱庆之甩袖时带起的风掀开证物匣,那半枚虎符眼看要坠地。
李饼的银丝倏然绷直,却在触及虎符前被我用磁石盒截住——鎏金云纹撞上磁石的刹那,竟剥落出内层暗红的血沁。
圣人的冕旒突然发出碎玉相击的声响。
我趁机将铜盆中的河道图铺展在蟠龙柱下,阿里巴巴的琉璃镜将阳光聚成金箭,穿透水面直射羊皮卷。
三百个红点突然腾起青烟,在空中凝结成《河渠志》里被朱笔勾销的堤坝位置。
"邱将军上月奏请加固的洛东堤,"李饼的银丝在地砖上勾出工部批文拓印,"实际拨付的白银还不足三成。"
他的丝线突然刺入虎符血沁,挑出缕缕暗金色丝絮——那是唯有羽林军将领才配用的金蚕丝,三年前就该随叛乱案证物焚毁。
邱庆之的冷笑僵在嘴角。
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在轻微抽搐,那是系统标注的"说谎时肌肉记忆反应"。
当他伸手欲夺虎符时,孙豹的断剑突然横在证物匣前,剑身朱砂遇金蚕丝燃起幽蓝火焰,将邱庆之袖口的獬豸暗纹照得纤毫毕现。
"将军可知这虎符内层涂的是西域尸蜡?"我捻起燃烧的金蚕丝,火焰在磁石盒表面映出三年前羽林军行军图,"要保存谋逆证物,还有比将军府冰窖更合适的地方么?"
陈拾突然捧着八卦镜挤到御前。
镜面裂痕里渗出的黑血正顺着卦象流动,当乾位血珠滚至"讼"卦时,阿里巴巴突然用波斯语惊呼——琉璃镜折射的光斑里,竟显出邱庆之昨夜潜入大理寺地牢的残影。
圣人摔碎的茶盏在龙案上迸裂成星。
我俯身拾起瓷片时,系统"官场关系"突然弹出新线索——某块碎瓷内侧的釉彩裂痕,竟与鬼市黑簿账册的暗码完全吻合。
抬头正撞见邱庆之被御前侍卫反剪双手,他挣扎时落下的玉冠里,藏着半片浸透石脂水的金箔。
午门外的日晷指向未时三刻,邱庆之的囚车碾过朱雀大街。
孙豹突然扯住我查看掌纹:"你生命线中间有道断痕......"话音未落,鬼市方向传来信鸽扑棱声。
我袖中的磁石盒剧烈震动,那些重新排列的金箔碎片正拼出"御史台"倒置的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