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质的寒潮,弥漫在整条长街之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连空中盘旋的几只寒鸦都似乎被这股杀气所慑,远远地避开,不敢发出半点聒噪。
队伍的最前方,站着的正是亲卫营主将张定方。
他的目光,越过狼狈追出的窦纶,精准地落在踏出大门的许琅身上。
就在许琅脚步踏下府衙最后一级台阶的瞬间,张定方按在刀柄上的右手猛地抬起,握拳,然后向着许琅的方向,重重一锤胸口玄甲!
“咚!”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随着这声信号般的撞击,张定方身后那八百名如同玄铁雕像般的黑袍军悍卒,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
八百只覆甲的铁拳在同一刹那,以完全相同的力量和角度,重重擂击在各自的左胸玄甲之上!
“咚!!!”
八百声汇聚成一声!
沉闷、雄浑、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回响,如同惊雷滚过阴云密布的青州城!
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惨烈、更加令人灵魂战栗的铁血煞气,如同无形的怒涛轰然爆发,席卷四方!
窦纶如同被这汇聚成一声的“咚”响狠狠砸中了天灵盖,追出来的脚步猛地僵死在原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许琅所谓的不知情,所谓的震怒...全是演给他窦纶看的!
这场戏从他窦纶得意洋洋封锁马场、急不可耐上奏请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场了。
许琅等的,就是蔡福这个‘嘉奖特使’的到来。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许琅特意给他做的局!
窦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自己那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他完了!
太子爷...也救不了他了。
许琅对身后窦纶那副失魂落魄的惨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走到张定方早已备好的神骏黑马前。
“定方!”
许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冷冽,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肃杀氛围。
“末将在!”
张定方按刀躬身,覆面下的声音带着钢铁般的铿锵。
“你亲自带一队弟兄护送窦纶窦大人,随本公与蔡公公一同前往云丘马场!”
许琅翻身上马,“记住,窦大人乃朝廷命官,此去是协助本公与蔡公公查案,务必寸步不离!”
“若窦大人身体不适走不动路,就算是抬也要把他抬到马场!”
“末将遵命!”
张定方抱拳领命,随后转身看向了窦纶。
几乎在张定方目光扫过的同时,两名如铁塔般雄壮的黑袍军亲卫便踏着沉重的步伐,如同押解囚犯般一左一右挟住了窦纶那早已瘫软如泥的身体。
冰冷的铁甲紧贴着他的皮肉,那刺骨的寒意和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都彻底熄灭。他像一具被抽掉了骨头的皮囊,任由两名悍卒半拖半架着,双脚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无力地拖行,留下两道狼狈的痕迹。昔日耀武扬威的新贵指挥使,此刻卑微如蝼蚁。
“蔡公公,请!”
许琅不再看身后一眼,对着已在小黄门搀扶下坐上马车的蔡福沉声道。
蔡福隔着马车的纱帘,看着被如狼似虎的黑袍军挟持的窦纶,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微微颔首,声音透过纱帘传出,恢复了那种天子近侍特有的沉稳:“国公爷请先行,杂家随后。”
许琅不再多言,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驾!”
身下黑马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在青石板上踏出几点火星,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国公起行!”
张定方一声厉喝,声震长街!
“哗啦...”
八百名黑袍军亲卫营悍卒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被瞬间启动,甲叶摩擦声汇成一片汹涌的金属浪潮!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分成两队。
一队约一百人,在张定方的率领下,沉默而迅疾地簇拥着被挟持的窦纶以及蔡福的马车。
另一队七百人,则护卫在策马当先的许琅两侧及后方。
沉重的铁蹄踏在青石长街上,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力的隆隆声响,如同催征的战鼓,碾碎了青州城压抑的宁静,朝着城外云丘马场的方向,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