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呼,不知喜忧。老门主空中连连卸力,划出一道抛物线,堕地之后接连变招,脚下不停,后退中双脚前掌交替向后猛踩地面。激起青石地面碎石横飞,及至退回撞上人墙,才把这一弹之力卸去了八九分。险之又险地被刚才站位之后的众门人中的几个靠前的徒子给齐拥而上,连扶带推,总算是稳住了身形,没有跌得个四脚朝天。
众宾客见状一片声援,大骂屋中偷袭之人无耻,诸如此类。
其实这帮瞎货哪里知道,根本不必偷袭,刚刚口出狂言之人的必杀一击才一出手,宇日逐星便后发先出,反手向后推出一道气墙,就在灰影才刚移动一个身位之先,那道气墙已布在破门洞之中。而那必杀一击,不知为何,明明飞射而至,怎料竟如泥牛坠海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无形。反观那人,至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怀中女子的脸。
高!实在是高!宾客中有一人醉意朦胧中暗赞了一句。佩赞之余,所有人心中大惊,尤其上阵父子,更是心中大骇:其他人无知也就罢了,毕竟道行不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明明那一击再明显不过的必杀,怎么就……
何时!
有一滴泪,滴在了怀中女子的脸上。他却没有看见,门主与他的儿子连同门中的几大高手,已成犄角之势将他包围。其他门人处在第二梯队,形成二道屏障,而外门宾客则主动充当第三梯队。当然,第三梯队一直在后撤,主要是为了一旦幻剑门不敌,跑路方便。
自家人都在地面,形成了包围圈。而外门人皆在各房顶楼尖上,侍机而动,这样跑起路来才能畅通无阻。
门主父子依然托大。只当刚刚太过轻敌,小吃了点儿暗亏。虽然高帽戴得太久,有些个忘乎所以,却也并非蠢蛋。至少没有自大到要逞一己之勇。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身新郎衣装的半老头子再次倨傲开声,只是不如先前那番嚣张。
说话间,新郎有意无意地往屋内瞥了一眼。眸光中杂光隐闪而没。
“为什么?”他再次开口,声音一如先前冰冷平淡。
“你死吧!”斜后方响起破锣之音。幻剑门门主率先出手,情知多说无益,只怕便会削了己等士气。几乎同时,其他数个门中高手连同门主之子一齐出手,誓将此人乱剑斩成肉泥。
万剑齐出,端得是气象万千。惹得外圈叫好声此起彼伏,如潮如浪。
叫好声传入屋内,听在慕容蝶语耳中,却像是这世间最可怕的鬼魅声音。听得她内心直打颤,浑身一阵阵发冷。好想出去帮他,与他并肩对敌。
可是她,不敢违逆他。
没有他的声音传来,只有激烈的打斗声,喝骂声和不时响起的鬼叫声。源源不断传入耳中。那新嫁娘紧紧抱住她,哆嗦个不停。而四面八方房顶地下,似乎到处都是人,恶兽一般的人。
不知为何,竟没有人趁机偷袭屋中女子。不知是在顾忌什么,还是在惧怕什么。或者竟一时忘记屋中还有美颜如玉……
战团从地面打到空中,战况激烈。不时有人从空中掉落,扑腾落地,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动静。不知何时第二梯队的人也已尽数加入战团。各色杂光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各个角度射向战团中心。
而战团中心,那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再不会有气息的女子,单手对敌。如太古九天而来的天之使者,哪怕浑身浴血,绝不让那肮脏的刃锋触碰到怀中女子的发丝。
或许,一旦他放下怀中的冰冷躯体。这些人早已所剩无多。只是他,放不下。内心的自责与愧疚,再没有忏悔的机会。
有些招势,他不敢用,怕伤及还躺在地上的姑娘。不过,这也够了。
战团的密度越来越小。宇日逐星一身红衣,单手对敌,目光中透着无限悲伤。幻剑门门主父子与一众门中高手还在歇斯底里地进攻,却已渐渐心寒。身旁原本稠密的人群,越来越稀疏。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半大广场般大小的屋前空地上,铺满了从空中掉落的物事,几乎再没有落脚的空隙。而空地中心的位置,已垛起了尸堆。
从跃起半空的那一刻,宇日逐星便一直停在空中原处,尸堆的上方。从何时起,第三梯队已不复存在。第二梯队的人,已基本都散落在地上,少数堆在战团的正下方。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其实他们绝大多数,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刀剑无眼,不分敌我,或许敌人身后就是自己人。古人白刃相搏,最懂这个道理。
宇日逐星不是惩罚者,也不是伸冤人。他只想救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