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弹后都得摩斯以一个怪异的姿态静静的站在雨中,他整个身体呈弓形,像是被人狠狠的打击了腹部一样。
“呼……呼……”
我大喘着粗气,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重新拉栓上膛,冒着白烟的黄铜弹壳掉在水里,顷刻间便降温冷却下来。
啪嗒。
科特的脑袋从身体上掉了下来,慢慢的化为一地的尘埃,得摩斯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径直向后倒去。
难道,赢了吗……
“差一点……真的……只差这一点……”
在倒下的途中,得摩斯的背后突然长出了两根肢体,它们重新撑住了身体,与此同时,属于人类的双臂缓慢消失,而腿则越来越长。
没过多久,他又重新变成了最初的那个怪物模样,而那盏灯笼依旧挂在背后,上面的玻璃被打破了,但是里面的火苗却没有熄灭。
“但凡你的子弹再向右偏那么一毫米的距离,长明灯的灯芯就会被打断,但很可惜,你的攻击只是打穿了玻璃而已!”
一把碎石如同霰弹枪子弹一般向我高速飞来,我抬起手臂抵挡,同时提膝保护腹部,从刚才开始,得摩斯就没有再模仿过别人了。
这苍老而又空洞的声音才是他的本音。
“运气不在你这边,是吗,看来你的神并没有想要继续加护你的意思呢。”
“我可不是靠着别人的施舍才走到现在的。”
我将步枪重新举起,然而,受到过一次攻击的得摩斯显然不会再把他的弱点堂而皇之的暴露在外面。
连接着灯笼的细长灯杆缓缓地向内收缩,最后连带着灯笼一起回到了得摩斯的体内。
“还在嘴硬吗,看来得多增加一点调味料了啊……”
得摩斯对枪口熟视无睹,他直起自己的身体,像田野里的稻草人一样张开双臂,片刻之后,一股黑雾飘过。
“哈哈哈哈哈哈……”
这雾中夹杂着血腥,硝烟和潮湿的泥土气味,待到烟雾散去,得摩斯的双臂之下挂上了一排东西。
那是一个个人类的头颅,父亲,母亲,亚历山大和我过去的一众战友,每个人的脸我都认得出来。
无一例外,他们的表情都扭曲而又痛苦,就像生前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一般。
而在得摩斯正中间胸口的位置,摆放着一个更加惊骇恐怖的东西。
单单只是看一眼,我的心就已经跌入了谷底,如同沸水之中捞出后又丢入冰块里一样。
是卡罗特的头,她那金色的长发被整齐的切断,脖子处还在不断的向下滴血,嘴巴大张,一根铁钉从中穿出,将其牢牢固定。
“感到熟悉吗,这些可都是我的珍藏品。”
“不……”
勇气和愤怒在一瞬之间从我的体内被抽走了,那双失神的红色眼睛如刀般直插要害,比世界上最强大武器都要致命。
“好好想想吧,我刚刚是从什么地方下来的,嗯?”
得摩斯继续用他的声音为这场恐惧秀添油加醋。
“你的妻子,你的爱人,已经成为游荡的亡魂了……”
双腿发软,我的肢体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得摩斯将头颅从自己胸口处取下,抛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敢相信,五分钟前还向我吐露心声的少女,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哪怕遇到再困难的敌人也不会觉得害怕。」
偏偏在这个时候,卡罗特的声音如游魂一般飘入我的耳中,这是她之前对我说过的,像是告白一样的话语。
明明早已知道这是虚伪的幻象,明明早就体会过得摩斯令人感到害怕的方法。
但听着那熟悉的温暖话语,再看着那在地面上如烂皮球一般滚动着的脑袋,我的精神依旧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阿尔萨斯的战事再怎么惨烈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如卡罗特所说,我已经活下来了,就不用再想太多,但是她的离去却不一样。
想要守护的目标,想要爱慕的对象,构成人生意义的两个唯一目标在此刻被彻底剥夺,我缓缓地跪下身去,用没有拿枪的那只手轻轻的把脑袋转了过来。
“痛苦吧,堕落吧,恐惧吧,弱小的灵魂终将被我收割!”
那位早已死去的可怜图书管理员曾经告诉过我,在一个人的恐惧达到极点时,得摩斯就会亮出獠牙,将他的灵魂收下。